生活的重担(第4/8页)
珍试着想象工业化的民族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用大量石头修建巨大建筑,而这些建筑除了随风鸣唱以外,似乎毫无用处。这种事很难理解。所以说他们是外星人。
“那么你认为,修这些螺旋塔的目的是什么?鲁拉人有什么信仰?”
弗雷德若有所思地笑了,“我们完全不知道。鲁拉文明留下的线索太少了。在经历了冰川期、地震和地表的腐蚀之后,他们的建筑大都化为尘土,只有一些修建在地质稳定区域的幸运石头建筑遗留下来,比如这些废墟。
“至于他们的想法和信仰,我们只能从《鲁拉史诗》中窥探一二。他们一定创造了不可胜数的文学、美术、音乐作品,但我们现在对鲁拉人的了解只限于少数猜测和这些风的歌声。”
他们爬到塔的顶端,久久注视着周围的景物,跨越了时间的废墟静静地散布在他们脚下,更远处是散漫混乱、繁华喧嚣的科斯菲。远在科斯菲之外,是矗立在地平线上的奇吉山——有着雪峰的山麓。
弗雷迪似乎陷入了冥想,“站在这里,眺望这个世界,我想我可以理解鲁拉人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背诵起《鲁拉史诗》中的句子:
无论你是否耕种土地,是否开凿石头,或是侍奉贵人,交易财富,将水果运往遥远的市场,为他人讲述故事,生活的负担永不离去,永不离去。
“你变得多愁善感了。”珍说。
弗雷迪点点头,“我们不知道这些废墟还能存在多久。鲁拉的天气越发潮湿温和了。一百年前,第一批殖民者从地球带来了植物和动物,他们很高兴来到这片处女地。每年,这些埋藏着鲁拉废墟的沙漠都在地球植被面前退缩。过去这里从无降雨或降雪,但去年科斯菲有了第一场暴风雪。事实上,这里会变成一片丛林。高塔存在了一百万年,但是它们不可能在地球生物入侵之后再保存一百万年。”
在他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弗雷迪给珍讲过一个故事。
“我七岁的时候,曾经假装自己是个考古学家。我把妈妈的一个蓝白花瓶摔碎,然后把碎片埋进院子里。第二天,我去把它们挖出来,然后想拼回去,但是却怎么也拼不起来了。最后我只好把它们重新拼成一幅镶嵌画——一只鸟飞过一片海洋。”
珍觉得很有意思,“我希望你的考古学知识比小时候丰富了。”
“重现历史是很困难的。”弗雷迪说,“当我觉得永远无法理清线索的时候,我会想,考古学只是把碎片凑成一个故事就好。而且那幅镶嵌画里讲的故事比花瓶有趣多了,虽然我妈妈不同意。”
冬天降临到了鲁拉的北半球,科斯菲的温度迅速降低。由于天气太冷,野外工作被迫中止。考察队回到科斯菲度过最冷的几个月,他们将在开春后返回营地。
克洛维斯博士决定为所有考察队员及其亲友举办一个鸡尾酒会。珍很高兴可以见到这位传奇的学者。
大师本人是个瘦弱的老人,年届八十,虽然他干瘦佝偻,但精力旺盛、为人机敏。他的声音十分洪亮,谦卑的态度和老派的作风十分让人心折。
弗雷迪把珍介绍给克洛维斯博士,他们握了握手。他的手坚定有力。
“别担心,”克洛维斯博士说,“我不会把弗雷迪派到有漂亮女学生的挖掘队里去。他会专心工作的。”
弗雷迪脸红了,珍则大笑。
“克洛维斯博士,能否请教几个困扰我多时的问题?”珍问,“当年你是从何处开始着手翻译《鲁拉史诗》的呢?鲁拉对我们而言是完完全全的外星球,没有罗塞塔石碑的帮助。”
克洛维斯博士十分欣赏地点点头,“你有作为考古学家的直觉。弗雷迪,她可以直接代替你去进行发掘。”
“珍当然比我聪明。我连自己的税务情况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