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时间的绣帷 A TAPESTRY OF TIME CHAPTER 74(第2/3页)
“谢谢你,医生。真心的。”
“哦,我只是很难拒绝来自巴尔顿勋爵的请求。我们从伊顿公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告诉我,你是个战争英雄,而且他的小女儿非常执着,让他担心我不来看看的话她会心碎的。然后我第二天就坐上火车过来啦。”
客厅里有喧闹声,似乎是有人把架子上的东西撞掉了。卡莱尔医生和我都往那边瞥了一眼,但都什么也没说。他弯腰拿起自己的黑色皮包,然后站直身子,“我会给海伦娜一份指南,告诉她怎么包扎你的腿的。祝你好运,少校。”
1917年8月5日
两个月过去了,我现在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大部分时候在蹒跚,状况好的时候,靠着一根拐杖的帮助,能跛几步。
卡莱尔一个星期前又来看了一下我跛脚走路的表现。他站在海伦娜旁边鼓励我,仿佛狗展上一位骄傲的狗主。
这样说不公平,也不友善——对一个和我本来毫无关系,但对我这么好的人。
那些药,它们麻痹了疼痛,也麻痹了其他一切,包括我的思维。它们让我在药效来的时候对各种情绪都无动于衷,药效退去的时候又疯得像一只大黄蜂。在我的心灵里进行的这场战争是种奇异的折磨。我觉得我宁愿去朝着那些德国皇帝的臣民开枪也好——至少那时候我知道我的立场,当我不在前线的时候还能得到片刻安宁。周复一周的行走,吞服药片,然后踉踉跄跄,这让我有一种新的恐惧:我可能会再也无法摆脱这只野兽,它趴在我背上,不断怂恿我去止住疼痛。我需要那些药片,离不开它们,而且也不想离开。我已经把那魔鬼,那鸦片酊,用两根支柱取代了,一个在我边上,一个在我口袋里。
卡莱尔说,只有我“学会用现在的腿”,找到止痛药的每日最低用量以后,我才能走得更好。说起来容易。
但那些药并不是我离开医院之后那几个月里最让我离不开的东西。她和我之前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搬出去,说再见,这种事哪怕是想一下都让我害怕。我知道我想做什么:牵住她的手,乘上一艘船,离开直布罗陀出海,远离战争,远离过去,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那里我们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成长。
现在快3点了,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药。我希望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头脑清醒。我不希望漏掉任何东西,无论会多疼,无论疼在我的腿上还是我的心里。
我需要我全部的智慧。也许是她的英国式教养,那种斯多葛主义和冷幽默,或者也许是在战地医院工作的这两年,在医院里感情和她们与之搏斗的感染一样危险,还会传染。总之,这个女人几乎无法解读。她大笑,她微笑,她充满活力,但她从不失控,从不失口,从不泄露她的心思。如果能知道她到底对我有何感觉,我宁可把我的另外一条腿也丢掉。
我反复考虑过可行的选择,尽可能地做出安排。那个恶棍达米安·韦伯斯特来访的第二天,我写了三封信。第一封信写给查尔斯顿的第一国民银行,通知他们把我父亲账户上的存款转到埃尔金斯的西弗吉尼亚州孤儿院去。我把第二封信寄给孤儿院,提醒他们会有捐款,还有,万一那笔遗产没直接转给他们的话,他们应该去找韦伯斯特先生,考虑到他是最后一个已知的访问过那个账户的人。我真心希望他们能收到那笔资金。
最后一封信我写给查尔斯顿市立银行,我自己的钱存在那里面。一个半星期之后,我收到了答复信,通知我的账户里总共有5752美元34美分,另外把这笔钱换成银行本票寄到直布罗陀需要收取一定费用。我完全可以预想,我去取现的话没出门就会被偷,银行经常这么干,所以我立刻回信谢谢他们,并要求他们把上述的银行本票尽快寄来。昨天寄来了一份快递,里面装着本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