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第2/3页)
领事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将苏格兰威士忌举至嘴边。酒杯已经空了,他皱了皱眉,将它扔到全息显像井的厚地毯上。即便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他也能明白悦石和参谋长联席成员所面临的这个艰难的战略决策。除非用令人咋舌的开支,在海伯利安星系匆忙建好一个军用远距传输器,不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抵挡驱逐者的入侵。不管光阴冢埋有什么秘密,都将拱手让给霸主的这些敌人。假如舰队真能及时建好远距传输器,并且霸主将全部军部资源用来保卫海伯利安这一孤独、遥远的殖民星球,那么,世界网将陷于巨大风险中,驱逐者有可能会攻击外围的任何地方,或者,往最糟的地方想,这些野蛮人会占领远距传输器,一举侵入环网。领事试图想象这样一个画面:全副武装的驱逐者部队踏进远距传输器的传送门,进入上百个星球上毫无防备的家园。领事径直穿过了梅伊娜·悦石的全息像,捡起杯子,又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
“你被选中,加入伯劳的朝圣者队伍。”年迈的首席执行官的全息像说道,媒体喜欢将她比作林肯或丘吉尔,又或是阿尔瓦雷兹-腾普,以及大流亡前历史上盛名一时的其他传奇人物。“圣徒派出了他们的巨树之舰‘伊戈德拉希尔!”悦石说,“疏散特遣队的指挥官会遵照命令让它通行。经过三个星期的时间债,你将与‘伊戈德拉希尔’会合,接着,它将从帕瓦蒂星系进行量子跃迁。另外六个伯劳教会选中的朝圣者也会登上巨树之舰。据我们的情报人员说,七个朝圣者中至少有一个是驱逐者安插的间谍。此时此刻……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得知此人是谁。”
领事不禁一笑。悦石面临的风险重重,这老妇人必须考虑一种可能:他就是间谍,她正在将至关紧要的信息透露给这个驱逐者的间谍。或者,她透露过任何至关紧要的信息吗?一旦飞船使用霍金驱动器,那么,飞船的动向都是可以探查到的,假如领事就是这个间谍,首席执行官所透露的信息,正好吓坏他。领事的笑容消失了,他喝了一口威士忌。
“被选中的七个朝圣者中,有索尔·温特伯和费德曼·卡萨德。”悦石说道。
领事眉头紧蹙。他凝视着那串云状的数字,它们围绕在这个老妇人的影像周围,仿佛就是一片尘埃。离超光信息结束还剩十五秒时间。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梅伊娜·悦石说,“我们一定要解开光阴冢和伯劳的秘密。这次朝圣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驱逐者占领海伯利安,那我们必须消灭他们的间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封住光阴冢。霸主的命运在此一举。”
信息结束了,现在只剩一串会合地点的坐标在那儿悸动。“回复吗?”飞船的电脑问。虽然耗能极大,太空船仍然能够将简短的编码信息通过超光速脉冲发送出去,这一技术将银河系的人类连在了一起。
“不。”领事说,他走了出去,倚靠在瞭望台的栏杆上。夜幕降临了,云层低垂。看不见一颗星星。要不是闪电不时划过北方的长空,沼泽地上冒起的悠悠磷光,这夜,将是彻底的黑暗。在那一刻,领事突然意识到,他是这个未被命名的星球上唯一一个有感情的生物。他静听着沼泽上涌起的上古风声,想起清晨,想起曙光乍现时乘桅轻电磁车出发,想起在阳光下度过的一天,想起在南方的蕨类森林中打猎,然后晚上回到飞船,就着冰爽的啤酒,吃一顿上好的牛排。领事想起狩猎的铭心快感,以及独处时同样刻骨的慰藉:孤独。那是他在海伯利安忍受无数痛楚和梦魇之后,得到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