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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费恩穿衣服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除非费恩不穿衣服会特别特别冷(第二种例外情况是尿布),否则妈妈一般都不会给她穿衣服,她不想让费恩看上去很可笑。但我得穿衣服,所以费恩也得穿。此外,费恩也想穿衣服。妈妈认为费恩穿衣服是一种自我表达的行为,这是一种爸爸所不喜欢的人类行为。
这次妈妈妥协了,把她的大手套别在费恩大衣的袖口上,然后把费恩的手塞进去,但费恩马上又将手拿了出来。妈妈警告我不要玩太疯,不要手脚并用地在雪地里跑。厨房里弥漫起一阵臭味。但我看得出妈妈仍然打算让费恩出去玩。“她太臭了。”我说,妈妈叹了口气,脱下费恩的大衣,把她带到楼上换衣服。我听到楼上淋浴头哗哗流水的声音。之后爸爸又把费恩带下来,重新给她穿上她的玩雪装备。现在我都热得流汗了。
洛厄尔正在堆一只雪蚂蚁。可是蚂蚁的肚子,洛厄尔管它叫后体,并没有他想要的那么大。洛厄尔想堆一只基因突变的巨大雪蚂蚁,堆得像他一样高,但雪很黏,所以蚂蚁的肚子早就化成冰粘在了地上。我和费恩终于欢呼着跑到了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农场上,发现洛厄尔正使劲推雪球,想把蚂蚁的肚子滚大。我们在他旁边蹦蹦跳跳地看着他。费恩一跃跳上了小桑树。树枝上还有雪,她一边吃着一边摇晃树干把雪摇进我们的脖子,直到洛厄尔让她停下。
费恩并不擅长停下。洛厄尔只好撑起大衣上的帽子。费恩于是跳到他的背上,用胳膊绕住他的脖子。我听到她在笑,那笑声就像手锯在来回锯东西。洛厄尔把手伸过头顶,抓住她的胳膊,手一翻将她拉到了地上。费恩笑得更开心了,又爬到树上想再来一遍。
但洛厄尔已经离开了,他想再找一块雪地重新堆雪蚂蚁。“我错就错在刚才停下来等你们,”他说,“我得赶紧再弄一个。”他没理费恩失望的哭喊声。
我留在后面,用戴着手套的手在洛厄尔未完成的后体旁边挖沟。费恩从树上下来,想到洛厄尔那里去,但她先回头看了看我有没有跟上,我朝她招手让她过来帮忙。通常情况下费恩肯定不过来,但她还在生洛厄尔的气,所以就回头朝我走过来。
爸爸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站在门廊上。“此外,荡然无物”,爸爸吟起诗来,用手里的杯子指着那个被洛厄尔遗弃的雪蚂蚁的肚子,“废墟四周”。
费恩坐在我旁边,下巴靠在我的胳膊上,脚放在雪蚂蚁的后体上。她又往嘴里填了一把雪,啪的一下打到她杂技演员一样突起的嘴唇上。之后她转过头看我,眼睛闪闪发光。费恩的眼睛看起来比人类的眼睛大,她的眼白不是白色的,而是比虹膜稍微浅一点的琥珀色。我画费恩的时候,用来画她眼睛的蜡笔是深褐色的。费恩自己画画从来都没有画完过,因为她总是吃蜡笔。
费恩用脚踢雪球,刚开始我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真的管用了。她用脚踢着我用手推着。过了一会儿,雪球摇晃了一下然后松动了,比我想的要容易。
雪球能滚起来了,不一会儿就大了很多。费恩在我后面蹦蹦跳跳,像酒瓶上的软木塞,一会儿跳到雪球顶上,一会儿又跳下来,身后留下了一长串搅动的尾迹,像袋獾的痕迹。别在她袖口的手套像皮革鱼一样在雪里扑腾。
洛厄尔回过头,手挡在眼睛前面,因为太阳光照在冰雪世界里格外刺眼。“你怎么做到的?”他大喊,我看到他正朝我咧嘴大笑。
“我使了吃奶的劲,费恩也帮忙了。”
“女生的力量!”洛厄尔摇摇头,“你们太棒了!”
“爱的力量,”爸爸说,“爱的力量。”
之后爸爸的研究生们也来了。我们一起去滑了雪橇!没人让我冷静下来,因为费恩绝对不可能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