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2/11页)

医生还是原来见过的那一位,布拉什大夫。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既不是这儿的实习医生,也不是正式医生,而是加纳大夫请来照顾班克斯太太的。一见吉尔探头张望,布拉什立即招呼道:「博德曼小姐!你来得正好!」

「有事吗?病人还好吧?」

「她没问题,」他瞥了一眼监视仪,答道,「可我有。」

「出麻烦啦?」

「能替我值五分钟的班吗,小姐?就五分钟。可别告诉任何人。」

「应该没问题吧。借用一下你的电话,给我同事打声招呼,说我在你这儿就行了。」

「不行!」他叫起来,「我走后,锁好门,不放任何人进来,直到我轻敲《理发修面》的拍子,听到后再开。做个好姑娘,行吗?」

「没问题,大夫,」吉尔满腹疑惑地说,「病人需要什么处理吗?」

「不,不,你只管坐着,看着监视仪就行,别去打扰她。」

「好的,如果有情况我上哪儿找你去?医生休息室吗?」

「我去过道那头上厕所。好啦,别告诉任何人——切记!」

布拉什走了。吉尔锁好门后,坐下来,不时看看仪表或监视仪。老太太睡着了,仪器显示脉搏跳动有力,呼吸平稳正常。真不知道为什么需要人时时看着。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身到隔壁主病室的休息室去,看看那张空床还在不在。布拉什医生虽然吩咐不许走动,不过不会有事,反正不会惊动病人。干护士已这么多年,她早学会如何在病房里踮着脚尖走路了。再说,多少年前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医生的那些个条条框框,遵守不遵守,大多没什么关系,只要别让他们逮着就行。这样一想,她便踮起脚尖,轻轻推开主病室的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她瞥了班克逊太太一眼,正睡得跟死人一样,是老年病人特有的那种昏睡。吉尔影子一般穿过病室,来到休息室门前。门锁着,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门一开,吉尔就瞅见了那张床。可房里有人!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本画册摊在腿上——是火星来客!

史密斯抬起头来,一见吉尔,脸上立即绽出婴儿般灿烂的笑容。

吉尔只觉一阵眩晕。瓦伦丁·迈克尔·史密斯?他在这儿?怎么可能,他不是转出去了吗?《住院日志》写得清清楚楚!

一连串事件串联起来,显露出丑恶的事实:电视新闻中那个「火星来客」,冒牌货……垂死的老妇人,掩人耳目的烟幕弹……休息室另一侧的门,好端端的,通用钥匙却突然打不开了……说不准哪个深夜,神不知鬼不觉,一辆灵车幽灵一般开进来,白布遮盖之下的尸身,不是一具,而是两具!

吉尔惊慌起来,一种危险逼近的巨大恐惧感向她袭来。她无意间碰上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史密斯笨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双手,叫了声:「水兄弟!」

「嗯……嗨!你好吗?」

「好,我高兴。」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听不懂的怪话,跟着又一字一板地讲起英语来:「你来了,我的兄弟。你离开,又回来。我要长饮你的水。」

吉尔的心里,半是水一般的柔情,半是寒冰一样的恐怖,两相激荡搏杀,把她的心都快撕裂了。史密斯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着:「看到吗?我走路!我长力气啦。」他走了几步,停下,气喘吁吁,然而得意非凡,笑容满面。

吉尔勉强挤出笑脸,「没错,你进步啦,越来越有力气啦,真是好样的!可我不能久留——我是顺便来跟你打个招呼的。」

他的表情顿时沮丧起来,「别走!」

「哎呀,我必须走了!」

史密斯愁眉苦脸,难过地补充了一句,说得十分肯定:「我伤害了你。我不知道。」

「伤害我?哦,不,没有的事!可我得走了——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