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窃贼与女神(第3/6页)

“请便。”米耶里淡淡地说,“但只要你企图联络你的义人朋友,我会知道的,到时候没你的好处。”

婊子。一切都沉甸甸的,我被困住了。我第一百次诅咒过去的自己,干吗弄得这么麻烦,要藏宝藏明明有很直接的办法啊,比方说在地上挖个洞什么的。混蛋。

蠢货,我脑子里有个声音说,办法总是有的。除了你心里的监狱,谁也关不住你。

“等等。”我喊住米耶里。她看我一眼,眼神跟越狱后第一天一样,充满厌恶。

我说:“让我跟他谈谈。她。它。”

“什么?”

“让我跟你的雇主谈谈,我知道你们有联系,咱们这次一劳永逸地把这事儿解决掉。如果要按你的法子做,我要听拍板的人亲口说,而不是让猴子传话。”

她眼睛一闪,“你竟敢——”

“来啊,把我关掉,送我回地狱。我不在乎。地狱我去过,现在只想把要说的话说出来,然后我就乖乖当个好孩子。”我把带烟灰的恶心液体一口吞下,“保证。”

我们彼此瞪着对方,她浅绿色的目光没有闪躲。片刻之后,她摸摸自己的伤疤。“好,”她说,“是你自找的。”

她坐在沙发上闭起眼睛,睁眼时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

就好像她戴上了面具。年龄更大,更镇定,不是战士那种严峻的镇定,而是习惯了被人依靠、习惯了掌控局面的从容。她的笑容里有蛇的影子。

“若昂,若昂,若昂,”她音乐似的声音非常耳熟,让我头皮发麻,“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我的花儿王子?”

然后她站起身,胳膊搂住我脖子。她吻了我。

米耶里成了自己身体里的囚徒。她想闭上眼,可是做不到;她想从偷儿身边离开,可是做不到。她能嗅到他呼吸中难闻的酒臭,她看得出事情将要如何发展。突然间,这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了。

“帮帮我,”她无声地对培蝴宁说话,“把我弄出去。”

可怜的宝贝,好了。片刻之后,清凉舒适的黑暗将她包裹。无论她的大脑被降格成了哪种子程序,至少飞船仍有接触它的权限。

“她这是干吗?”

神的意愿神秘难解啊。飞船说,你还好吧?

“不好。”没有了身体,没有了声音,米耶里想哭。“他说得对,我错了。可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的确没有。女神的命令只能遵从,就这么简单,至少眼下如此。我真的很抱歉。

“我还破坏了承诺。我需要乞求伊尔玛塔的原谅。”

我敢说她能理解。我敢说你跟她打交道准比跟另外那位女神来得强。别担心,那女人跟偷儿天生一对。

飞船声音平静温和,令人安心。“没错。”米耶里说,“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正是。

突然间,米耶里周围的黑暗不再空旷,她来到了又大又复杂的数据模拟界。它朝她低语,向她阐释自己:两株由节点与线条构成的大树相互重叠,代表克里斯蒂安·安如大脑与记忆的两个版本。

我亲吻米耶里的身体,仿佛在吻一个彼此间一直存在性张力的老朋友。只不过这个吻跟我想象中的全然不同:有种凶猛的力量,让我呼吸困难。而且当然了,她比我强壮得多,我很快就只好扭开头、补充空气。

我气喘吁吁地挤出一句:“你是谁?”

她躺回沙发的靠枕上,小女孩似的咯咯直笑。然后她伸长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跷起二郎腿。

“有恩于你的人、带给你自由的人。你的女神、你的母亲。”看见我惊恐的表情,她的笑声越发响亮。“我开玩笑呢,亲爱的。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精神上的母亲。许久之前,我教会了你很多事情。”她拍拍身旁的坐垫,“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