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窃贼与乞丐(第3/6页)
米耶里朝窃贼微笑,同时告诉培蝴宁,你知道,等这事儿了结,我非杀了他不可。
不先拷打拷打?飞船问,你越发心慈手软了。
飞船在高空轨道,她们之间的中微子链接必须慎之又慎,才能躲过忘川疑神疑鬼的科技探测装置。这样一来,链接质量也就刚够满足正常交谈之需。
这不过是忘川的又一个让人烦躁的小缺点,比这更让她抓狂的问题还有的是:比方说持续的沉重感,再比方说松手之后物体固执地不肯留在空中。还有,尽管使用索伯诺斯特的强化技术令她羞愧,但她已经习惯了依赖它们,可保密也是任务指标之一,所以她别无选择。在豌豆茎太空港,外形像黑色甲壳生物的海关人员,一个默工,给了她临时隔弗罗外壳,同时附送一整套规定:严禁进口纳米技术、量子技术、索伯诺斯特技术,严禁携带足以储存基准大脑的数据存储器,严禁——她只好把自己的超脑皮质、量子石骨骼、摄魂枪和其他一切设为隐身模式,默默忍受各种不适。
公共外记忆数据有什么发现吗?她问,或者那位一直没现身的神秘联络人?
没有。培蝴宁道,魂灵儿正在全面搜索,但内容太多了。至于联络人,目前还没发现提贝美斯尼尔,也没有看起来像赌王的人。所以嘛,如果我是你,我会逼咱们的老男孩加倍卖力工作。工作换自由嘛。
米耶里叹口气,我指望听到的可不是这些。
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好处就是人造阳光,它来自空中那个明亮的小点,那里曾经是火卫一。至少我在金星晒出的棕色皮肤很快就能恢复了。
“好掩盖你那格列弗一样的神情。”窃贼又说了一遍。
米耶里突然觉得晕头转向:一种压倒性的既视感压迫着她的太阳穴。该死的生物信号输入,佩莱格莉妮真的知道什么东西最能叫我抓狂。在奥尔特的时候,在她的柯多,她曾与另外两打人同住在一个冰洞里,那是颗挖空的彗星,居住空间比培蝴宁大不了多少。但那时的感觉也比现在这样强得多:通过量子脐带,随时意识到另一个人的思维与行动。她把大部分内容都过滤了,但时不时还是有想法和感受传过来。
她摇摇头。“好吧,”她说,“培蝴宁告诉我,这事儿我们只能用老式的笨办法:一直走,直到——”
她在对空气说话,窃贼已经不见踪影。她摘下墨镜盯着看,墨镜里肯定有什么鬼把戏,某种帮助窃贼溜走的现实强化功能。可那只是普通的塑料。培蝴宁!见鬼,他在哪儿?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有他的生物信号链接。她几乎能听出飞船幸灾乐祸的语气。
“威屠。培克勒。撒阿塔纳。该死的黑神。”米耶里高声咒骂,“我一定要让他好看。”一对身穿革命白的夫妇拖着小孩从旁边经过,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她笨手笨脚地用意识操纵自己的访客隔弗罗界面,启动了私密模式。古怪的憋闷感表明,她在周围人眼中已经变成了占位符。
隔弗罗,当然了,我真蠢。她的记忆中有一道界线,分割开本地记忆体和外记忆。窃贼把几秒钟之前两人交谈的共同记忆传给了她,而她那原始的隔弗罗照单全收。我在跟记忆说话。
米耶里感到一阵强烈而尖锐的自我厌恶。很像她小时候得智能珊瑚感染那回,锋利的尖刺从牙齿里长出来、狠狠压进牙龈。卡尔胡不费吹灰之力就治好了她,可她总忍不住要用舌头去舔那些隆起。她咽下这感觉,精神集中到生物信号上。
这事儿并不简单,除非借助超脑皮质,但那样会被探测器发现。于是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关注自己的大脑与窃贼大脑相连的那部分。感觉仿佛试图与幻肢重新联结。她闭上眼、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