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中(第3/4页)
司空炬说着,拿起油性笔,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读心第一定律:读心如读书。
读书怎么读,可以反推一下。文章由段落组成,段落由句子组成,句子由单词组成。我们现阶段要做的事,就是读心的基础工作,把人类思维的单词找出来。具体地说,就是通过对脑电波的观测,找出语言里的单词与脑电波信号的一一对应。我们所做的,其实就是在编一本《脑电波词典》。
如果人类语言中的每一个单词,都能找到一种脑电波的表现形式,那么《脑电波词典》就不难编出来了。而如果这本词典编出来了,那么读心还难吗?
脑电波单词,以何种方式来呈现?首先是一段电子脉冲。然后,再翻译成某种常人都能看懂的形式。这种大家都能懂得的形式,是图像,还是模拟的人声——这就是在座诸位的工作了。
“做一部关于脑电波的词典,真是一个伟大的构思!”司空炬说到这里,陈亦然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叫道。此时,包括司空炬在内,在座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光,甚至是晶莹的泪光。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聪明的人。”陈亦然模仿着粉丝对明星的举动,站起来握着司空炬的双手。这个滑稽的动作引来了众人的哄笑。“我一直知道,你是第一聪明的。”司空炬抽出一只手来,拍拍陈亦然的肩膀,表示对他的自夸并不介意。
设备已经到位并全部调试好了。但在正式运作,编制《脑电波词典》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做,那就是要找到愿意配合脑电波提取实验的志愿者。这件事看似简单,不需要头上开洞,对接受实验的人没有什么损害,似乎人人都可成为志愿者。甚至,就在这个团队中随便找一个人都行。但实际上,真要做起来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首先,为了数据的恒定,在团队中找人的想法被排除了。此外,还要满足其他一些条件,比如说:这个人必须是可靠的,能长时间保守秘密;虽然会有一些报酬,但低得可以忽略不计,更不能因日后出现后遗症而纠缠不休;还得跟团队一道,忍受隐居生活的寂寞和旷日持久——不过,倒不必像团队那样承受可能失败的压力。
购置调试设备的时期,问题还不突出,但马上要开工了,志愿者却还没有确定,这让司空炬有些上火。这时,陈亦然提出了一个人选:他在广州的女朋友但蒙。但蒙是个三十出头的离异女人,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她目前的职位是办公室文员,离开工作岗位不需要付出什么机会成本,项目组只要付出普通文员的薪水就可以了,甚至她还能帮着做些杂务。
陈亦然一提出来,司空炬就知道,这家伙有自己的小算盘:山上的生活异常单调,跟在都市里那种莺歌燕舞的生活绝缘了。“这家伙,离了女人就没办法活。”司空炬在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声。不过骂归骂,还是采纳了陈亦然的提议,司空炬的考虑是:但蒙和陈亦然利益一致,保密性不用担心;而且,山上多了一个女人,气氛会好一些,多少能够化解些研发的压力,调节一下这群光棍儿之中的紧张气氛。
但蒙的女儿五岁,跟但蒙姓,昵称“蛋蛋”或“蛋蛋妹”。她长着卷曲的头发,肤色白皙,极大的眼珠子里透着一层淡淡的蓝色,从外形看是个混血儿。陈亦然告诉过司空炬,但蒙曾经跟一个在中国留学后没回国的欧洲男人好过。这男人在恋爱时非常浪漫,但结婚后就原形毕露。但蒙在怀孕期间就遭受过几次家庭暴力,还没等到孩子出生就坚决要求离了婚,所以这男人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女儿,好在他并不在意自己的骨肉,一离婚就杳无音信。
脑电波扫描室里,摆着一台体型硕大的FMRI,它的中文名称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仪。成像仪是乳白色的,像一台打倒横放着的大型洗衣机。这台“洗衣机”张着圆形大嘴,吐出一条传送带来。此刻,蛋蛋妹正躺在传送带上,手里还抱着一只褐色的绒毛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