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农 夫(第2/8页)
坚迪柏的目光盘桓在平直的地平线上。就地质学而言,川陀跟绝大多数的住人世界一样,是一颗活生生的行星。可是上次大规模的造山运动期,距今至少已有一亿年的历史,因此高山已被侵蚀成低缓的丘陵。事实上,在川陀历史上所谓的金属包覆期,那些丘陵也大多遭到铲平。
“首都湾”位于南方,远在目力不可及的位置,而再向南便是“东洋”。在地底水产养殖场毁坏殆尽之后,海湾与海洋遂再度重见天日。
向北遥望,可以看到银河大学的尖塔建筑,相较之下低矮宽广的图书馆(大部分结构位于地底)全部被尖塔遮掩。而再往北走一点,就是皇宫的遗迹。
小路两旁紧邻着许多农场,其间偶尔会有一栋建筑物。他经过了许多牛群、羊群、鸡群,都是川陀农场最常见的家畜与家禽。它们的心灵一律没有注意到他。
坚迪柏忽然想到,不论在银河哪个角落,只要是有人类居住的世界,都能看到这些动物,却没有任何两个世界的品种完全一样。他还记得家乡的那些山羊,以及自己豢养并曾挤奶的那头母羊。它们似乎比川陀的山羊大许多,个性也比较坚决;川陀上的山羊都是大浩劫之后引进的,属于体型较小、性情较为沉稳的品种。在银河各个住人世界上,每一类动物都有不同的变种,种类几乎不可胜数。而各个世界的上流社会,都发誓他们最喜欢本地品种,不论是肉类、乳品、蛋类或羊毛,都是自己家乡的最好。
跟往常一样,一个阿姆人也看不到。坚迪柏感到农民们是有意躲避,因为他们不愿意被所谓的“邪者”看见。他们的方言把“学者”念成“邪者”,也许还是故意的。这又是另一个迷信。
坚迪柏抬头看了看川陀的太阳。现在日头已经爬得很高,但不会使人感觉闷热。在这个地带,这个纬度上,气候一向四季如春,从来没有炙人的烈日或刺骨的寒风。坚迪柏有时甚至怀念酷寒的天气,至少在想象中十分怀念。他一直没有再返回母星,大概就是不希望使美梦幻灭,这点他自己也承认。
他全身的肌肉都感到舒畅,那是一种磨利与绷紧的感觉。他断定自己跑得够久了,便逐渐改为步行,同时做着深呼吸。
对于即将召开的圆桌会议,他已经作好完善的准备。他准备发出最后一击,一举改变第二基地的政策;他要让所有的发言者了解到,第一基地与另一个对手都将带来重大威胁,还要让他们觉悟,绝不能再依赖“完美的”谢顿计划,因为那会带来致命的危险。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完美无瑕正是一种最肯定的警讯?
他心知肚明,若由其他发言者提出这个议题,绝不会遇到什么问题。而由他提出来,虽然难免会有麻烦,但最后仍旧能够过关,因为老桑帝斯会支持他,而且无疑将支持到底。桑帝斯不会希望成为历史的罪人,让第二基地毁在他这位第一发言者手里。
阿姆人!
坚迪柏猛然一惊。在看到那人之前,他早已感应到那个遥远的心灵触须。那是一个阿姆农夫的心灵,粗糙而率直。坚迪柏小心翼翼地撤回精神感应力,他仅仅轻触一下对方的心灵,不会引起任何感觉。在这方面,第二基地的规定非常严格。农民们在不知不觉间,为第二基地提供了最好的屏障,所以必须尽量避免打扰他们。
凡是到川陀来旅行或做生意的人,除了这些农民之外,顶多只能见到几个活在过去的无名学者。如果赶走这些农民,甚至只是干扰到他们纯朴的心灵,就会使学者变得引人注目,进而引发不堪设想的结果。(这是个典型的心理史学问题,初进银河大学的弟子都要自行证明一次。他们都会发现,只要稍微扰动一下农民的心灵,元光体便会显出惊人的偏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