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共生 第六节(第2/4页)
可能正是因为没有弄清她的这种心理,两年前植入麻理子体内的肾脏才没能成活吧。
吉住的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他赶紧摇了摇脑袋,想要打消这种念头。
“后天大概就可以起床下地活动了。稍微走动走动,肚子才有饥饿感,吃东西也会觉得比较香。”
说着,吉住抚摸了一下麻理子的头。旁边的护士也微笑着说:“是啊,麻理子很快就要好起来了。”不过,麻理子还是一声不吭,根本没有理会吉住。就连放在她头上的吉住的手也是麻理子竭力想要摆脱的对象,一阵急速的头部晃动使吉住不得不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难道说麻理子已经放弃治愈的希望了?
两年前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
“医生!”那时的麻理子边跑边这样喊。她冲过来一头扑到吉住怀里,连声道谢,眼里还噙着泪水。吉住也冲着她微笑,并像现在一样抚摸着她的脑袋。
麻理子在做第一次移植之前,大约进行了一年左右的透析。后来,因为她父亲向主治医生表示愿意提供肾脏,麻理子便在市立中央医院接受了移植手术。
吉住第一次见到麻理子父女的时候,正是樱花烂漫的时节。从移植医生与患者会面的房间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栽种在医院院子里的樱花。麻理子的注意力时不时地就会被窗外粉红的樱花所吸引。
当时,麻理子刚上小学六年级,白色的衬衣,绿色的短裙,高高的额头,圆圆的眼睛,还留着一头可爱的短发,她很听话。吉住一讲到有趣的事情,麻理子马上就会天真地笑起来。也许是由于肾衰竭的缘故,她的脸颊似乎有些凹陷。不过,总体来说,麻理子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吉住在想,麻理子的这种自暴自弃的心理是不是由于觉得身材太矮小而造成的呢?听她父亲说,麻理子的身高自两年前起就没什么变化。原来她在班上还算高个儿,可现在上体育课或参加早会的时候,她总是站前排。麻理子对此好像有点在意。
在做移植手术以前,吉住所在的医院都要先给病人进行多次细心的解释。比如,移植是一种什么样的治疗法,它有哪些好处和弊端,将要实施的手术是怎么一回事,移植后的生活又该怎样度过,等等。解释清楚这些问题,可以消除患者对移植的误解和不安。这种说明工作通常都由护士来做,而麻理子住院的时候是吉住亲自向她解释的。
麻理子聚精会神地听吉住讲话。当听到手术后仍然要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的时候,麻理子显然有些受打击。不过,她还是马上从内心接受了这一现实:“长期?长期是多久?“
麻理子紧盯着吉住的眼睛,这样问道。
“长期就是活着的时候。”吉住也看着麻理子的眼睛回答。
“一直到死吗?”
“是啊,你能做到吗?”
麻理子低下了头。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大约十几秒钟后,麻理子抬起头来,她紧闭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了手术的录像带,麻理子十分惊讶,得知自己就要做这样的手术,她不禁吓得抖了起来。
“会很痛吗?”
吉住告诉她,到时要打麻药,所以不用担心。麻理子这才放心地笑了。
父亲的左肾被移入麻理子的小腹右侧。手术的过程很顺利,既没有产生急性肾小管坏死,也没有出现血栓。
手术过后几天,麻理子就开始变得健谈起来,样子看上去很是高兴,对护士也好,对吉住也好,她都起一张灿烂的笑脸。这是移植之后表现出来的典型的幸福感和话语增多倾向。一般来说,患舒在移植之后,普遍有一种终于摆脱了透析折磨的轻松感。病人对移植所抱的希望越大,这种倾向就越明显。看着麻理子的笑容,吉住也感到欣慰。对于麻理子来说,以前的透析生活一定是一场噩梦。做完这次移植,她从心底里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