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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友善的大脸和一条遍覆泡沫的友善手臂探出了畸形浴缸的边缘。
“哎呀,你好,二副,”船长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海绵说,“今天过得可好?”
二副本已立正,此刻一并鞋跟,站得更加正了几分。
“我给你带来了我在七号冰冻舱发现的犯人,长官!”他狂喊一气。
福特和亚瑟困惑地清清嗓子。
“呃……你好,”两人说。
船长对他们绽放笑容。这么说,二副真的捉到了两个犯人。很好,算他运气好,船长心想,见到手下能发挥才干终归是件好事。
“喔,二位也好,”他对福特和亚瑟说,“很抱歉,我就不起身了,正在洗个小澡。呃,给大家上一轮劲汤立[1]。大副,去冰箱里拿。”
“遵命,长官。”
有件事情很有意思,但大家谁也不知道到底该赋予它多少意义: 银河系已知的文明世界,无论原始还是高度发达,有百分之八十五左右都发明了一种饮品,名叫“劲汤立”或“金淌丽”或“劲堂利”或其他成千上万种写法不同但音韵类同的变种。饮品本身各擅胜场,从西沃尔维安人的“紧棠丽”(比室温略高的白水),到加戈拉卡坎人的“近烫厉”(能在百步之内杀死牛只),迥然不同;除了名字读音相同之外,它们只有一个类似之处,那就是每颗星球都在与其他文明取得联系之前发明并命名了各自的饮品。
如此现象能推出什么结论呢?它存在于完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结构语言学的所有理论都认为这不合逻辑,但现实却依然故我。看见年轻的结构语言学家继续钻研这个问题,年老的结构语言学家分外恼火。年轻的结构语言学家觉得激动不已,每天熬夜,认定他们即将获得极其重大的发现,结果却一个个变成了年老的结构语言学家,看见年轻的结构语言学家就气不打一处来。结构语言学这个学科攻讦不休,怏怏不乐,许多学习者花了太多个晚上拿“筋膛粒”淹溺他们的问题。
二副站在船长的浴缸前,挫折感弄得他浑身发抖。
“你不想审问犯人吗,长官?”他尖叫道。
船长昏昏然地盯着他。
“戈尔加佛林查在上,我为啥要审问他们?”他问。
“获取情报,长官!搞清楚他们来干什么!”
“哦,不,不要,算了,”船长说,“我觉得他们只是路过,喝杯劲汤立就走,对吧?”
“但是,长官,他们是我的犯人!我必须审问他们!”
船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哦,好吧,”他说,“非问不可就问吧。问他们想喝什么。”
二副眼中燃起凶悍的冰冷光芒,他慢慢走到福特·大老爷和亚瑟·邓特面前。
“很好,人渣,”他咆哮道,“小爬虫……”他用射线枪一捅福特。
“悠着点儿,二副,”船长温文尔雅地提醒他。
“你们想喝什么!!!”二副嘶喊道。
“呃,劲汤立听起来就很不错,”福特说,“亚瑟,你呢?”
亚瑟直眨眼睛。
“什么?喔,呃,好的,”他说。
“加不加冰?”二副低吼道。
“喔,加冰,谢谢啦,”福特说。
“柠檬呢??!!”
“加,谢谢,”福特说,“有没有那种小饼干?你知道的,就是有奶酪的那种?”
“是我在提问!!!”二副嚎道,足以引发中风的狂怒让他颤抖不已。
“呃,二副……”船长柔声说。
“长官?!”
“好小伙子,请你离开吧。我正想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呢。”
二副的眼睛陡然眯起,化为喊叫及杀戮业者熟知的“冰冷狭缝”,其意图大致是让对手觉得你不是丢了眼镜就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到底有啥吓人的,迄今为止还是个不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