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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飞艇(第4/7页)

“基诺,”她说,“我不能去看你。我身体不大好。”

立刻有一件大型仪器从天花板上堕落到她身边,一支体温计自动地插进她的两唇中间,一个听诊器自动平置在她的心房上。她躺着,一点力气也没有。冷敷垫消解了前额的疼痛。是基诺打电报给她的医生的。

看来,人类的感情仍然在大机器里起伏激荡着。瓦西蒂吃了医生投到她口里的药,这个仪器便退到天花板上去了。她听到了基诺问她感觉如何的声音。

“好一些了。”随后她怀着烦恼的心情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来,省得我去呢?”

“因为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

“因为随时可能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你已经去过地球的表面吗?”

“还没有。”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决不通过大机器告诉您。”

她又振作起精神来了。

但是,她想起了婴儿时的基诺,他的出生,他的转移到公立保育所,她到那里对他的一次探视,他对她的几次探视——当大机器指定给他在地球那一面的一个房间的时候,探视就此停止了。“父母的职责,”大机器的那本书上说,“婴儿一出生即行停止,第422327483 页。”对的,不过基诺有点什么很特殊——的确,她所有的孩子都有点特殊之处——毕竟她必须勇于面对这次旅行,有是他迫切希望她走一趟的话。不过,“可能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那是什么意思呢?毫无疑问,那是青年人的胡言乱语,不过她一定得去。她又一次按下那个不常用的电钮,墙壁又一次向后摆动着打开了,她看见那隧道弯弯曲曲望不到尽头。她抱着那本大书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前走到站台,叫了一部汽车。她的房门在她走出后就闭上了。到北半球去的旅途就此开始。

当然这是十分容易的。汽车来到了,她发觉里面的那些扶手椅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她一发出信号,汽车便停了下来,随后她摇摇晃晃走进升降机——还有另一个旅客也在升降机里,这是多少个月以来她直接面对的第一个人。在近来这段日子里,很少有人旅行,这全靠科学的进步,因为全世界到处都是一模一样。便捷的通讯,以往的文明曾希望从中得到的种种好处,现在都成为了现实。既然北京同施鲁斯伯里完全一模一样,干什么要回施鲁斯伯里呢?人们极少动弹他们的身体,所有的活动都集中在心灵。

飞艇服务业是以往时代的一个遗物。它被保存下来,是因为保存它比停止它或者消灭它更容易,不过这时它远远超过人口的需要。飞艇一架接一架地从日耶或克里斯特齐尔支(古名)的山口处升起,飞入熙熙攘攘的天空,然后会停在南方的那些空空的港口。这个系统调节得非常好,完全不依靠气象学,以至不论是天气晴朗还是阴云密布,它总是像个巨大的万花筒,几种花样循环复现。瓦西蒂乘坐的那架飞艇一会儿处在日落时分,一会儿又在黎明中前进。在它飞过莱姆斯上空时,它会接近飞在赫尔辛佛斯和巴西斯之间的飞艇,而且每逢第三次越过阿尔卑斯山时,巴拉莫的飞船会在后边横越它的航线。黑夜和白昼,狂风和雷雨,潮汐和地震,都不再阻碍人类了。人已经驾御了海怪。所有的古代文学对大自然的歌颂和对大自然的恐惧,听来都是错误的,就像小孩子的胡说八道一样。

不过,当瓦西蒂看到飞艇的宽大翅膀由于暴露在外界空气中而受到污染的时候,她对直接经验的恐惧又来了。飞艇倒不是十分像在影片里那样,而是有一种气味——不太强烈或难闻,可是确实闻得到,即使她闭着眼睛,也会知道有一种新东西距离她很近。于是,她不得不屈尊走过去,不得不忍受其他旅客斜视的目光。前面那个男人掉了他的那本大书——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闹得大家都不安起来。在房间里,如果大书掉下来,地板就会自动把它托起,但是飞艇的走道并没有这样的装备,于是这卷圣书便一动不动地摆在那里。他们都愣住了——这种事是以前没有见过的。那个人并没有拾起他的宝贵财产,却摸了摸他胳膊上的肌肉,要看一看那肌肉怎么会使他没有把它拿好。这时,有人直接议论说:“我们要迟到了。”——接着,他们就拥挤在飞艇里。瓦西蒂走过去的时候,正好踩在那书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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