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个只管杀不管埋的世界(一)(第2/4页)
在这个令人战栗的“无夏之年”里,德国的食物配给份额同样屡遭削减,最后只剩下了每人每天一千卡路里。而且主食也被迫从面包降级成了土豆,黄油、奶酪和火腿则从商店的货架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解决粮食危机,政府与营养专家号召人民采取反复仔细咀嚼食物的方法进食,以充分吸收营养,但说穿了依然只是自欺欺人而已。饿慌了的人们纷纷扒上前往俄国的火车,为了一份能吃饱饭的工作而不惜奔赴西伯利亚。
捷克、匈牙利和奥地利在这个“无夏之年”的食物配给水平,甚至比德国还要更加悲剧,只有每人每天九百五十卡路里,仅仅维持在勉强饿不死的程度。而且,能够供给市民的食物几乎除了土豆就是土豆,肉类和油脂基本没有不说,连蔬菜也因为气候异常而大面积绝收,那些把花园开辟成菜圃的市民纷纷为之落泪。许多奥地利人和捷克人患上了夜盲症和伛偻症,还有一些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而荷兰和比利时由于人口稠密,粮食供应压力太大,偏偏又被战火破坏得更加严重,人均每日食物配给只有极度可怜的五百卡路里——每天若是只吃这么少的食物,已经无法维持人体的基本生存所需,更别提是在零下几十度的寒冬里了。如果不能从黑市获得额外的食品,普通的荷兰人和比利时人在这一年里根本就活不下去。然而,当地黑市上的东西实在是贵得惊人,咸鱼比官价高五十倍,土豆比官价高七十倍,面包比官价高两百倍。偏偏由于港口、航运、贸易均已停摆,当地失业率超过百分之六十,绝大多数失业者都已经身无分文,根本买不起如此昂贵的黑市食品……结果,仅仅是在鹿特丹一座城市,就有六万五千人在“无夏之年”内被冻饿而死,还有超过三千人因为偷窃和哄抢食品被吊死,剩下的活人也基本个个都患上了浮肿病。
除了食物之外,在这些国家的各个主要城市里,其它的日用品供应也十分匮乏——因为没有肥皂,家庭主妇只能用碱液充当洗涤剂。少数在世界大战之中幸存下来的汽车,也因为没有汽油而基本上只能闲置。在零下四十摄氏度的恐怖寒冬里,煤炭供应却因为铁路中断而停止了,城市集中取暖系统更是一直要到五年后才初步恢复,于是很多老人在夜晚被冻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还有一些倒霉蛋在拾捡枯枝的途中冻成了冰棍。在树木都被砍走当柴烧的公园里,到处挂着醒目的标语:“禁止自杀”。因为遍地都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人。
至于法国、西班牙、瑞士、葡萄牙和意大利,由于战争在这些国家结束得最迟,根本还没来得及进行战后重建,也没有来得及建立国家战略物资储备,就被卷入“无夏之年”的低温灾荒,干脆连配给制度都建立不起来,政府发行的钞票从一开始就等同于废纸,经济运转基本处于失控状态。苏联援助的一点儿食物和燃料,必须优先保障军队,民间就只能任凭百姓自生自灭,甚至连地方政府的领导干部都经常有饿死冻死的。
更可怕的是,当饥饿压倒一切之时,人类社会所有的人伦廉耻全都被只为肚子而活的饥民抛之脑后。他们把饥饿的眼睛盯上了自己的同类,开始自相残杀!各种骇人听闻的吃人消息开始充斥报纸版面,例如在某条街上发现被割走大腿肉的弃尸,从某处修道院里传来修女烹煮弃婴的传闻,在黑市买高价食品的市民从腊肠中发现类似儿童手指的物体……当这些惨不忍睹、悖逆人伦的残酷血案,逐渐演变为生活常态时,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精神崩溃,各种集体自杀事件层出不穷,还有官员因为看了太多的食人惨剧现场而发疯。
总而言之,在这个愁云惨淡的“无夏之年”里,整个德国根据不完全统计,至少冻死饿死了两百万人。还有一千万德国人为了弄口吃的,被迫含着眼泪告别故土,移民西伯利亚去给俄国人开拓边荒。法国的工业完全停摆,农业和畜牧业减产四分之三,大约四百八十万法国人在这一年死于核爆、辐射病、饥饿、严寒和营养不良。西班牙饿死病死了两百万人,意大利饿死了一百五十万人。原本就粮食不能自给自足的瑞士挨了一堆核弹,整个国家陷入无政府状态,根据当地记者报道,“蜂群一般的乞丐”堵塞了阿尔卑斯山脉的各条道路,向过路行人哀求一块面包,或者用任何能够找到的猎枪、农具、棍棒和刀子去打家劫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