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九)(第2/4页)

谁知这位新任盐务巡检却是个笑面虎,李孟容得下他,他还容不下李孟这个“二郎真君”呢!于是表面上和颜悦色地接受了礼物和说和,说自己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李孟的“盐竿子”,大家不妨好好相处。背地里却是一边设下鸿门宴,企图引李孟等人入套;一边又请动一支官兵,去抄李孟那帮人的老窝。

鸿门宴上一通混战之后,李孟和他的亲信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却发现村里已经被血洗一空,于是在悲愤之下毅然起兵作乱,前后几次大破胶州城派来围剿的那些公人、衙役、巡检和杂牌官军,还生擒了那位新任的盐务巡检。李孟把这个罪魁祸首押到灵堂前,砍头挖心祭奠亲人,很是出了一口恶气,但也从此捅破了马蜂窝——发生在胶州地方的乱战,终于引起了北京朝廷的注意,遂命令登州镇出兵弹压……

于是,在登州军林立的长枪、森严的方阵、轰鸣的铳炮之下,李孟麾下横行胶州的数百名“盐竿子”被一击而溃,大败而归,让他真正感受到了这个时代一流正规军的威力。随后还没等他想出对策,又被追击的登州军攻破了寨子,李孟只得带人胡乱抢了几条渔船出海,准备逃出山东地面,从此亡命天涯了。

(由于隐约知道一点明末“洋务派”孙元化在登州铸造火炮,雇佣葡萄牙教官,以“西法”练兵的事情,所以此时的李孟还没有把来讨伐的登州军跟穿越者联系起来,只当是孙元化手下的“洋枪队”而已。)

……

然后,在冬日黄海的疾风恶浪之下,李孟这支小小的逃亡船队很快被打散了。有的船只被风浪打沉,有的船从此不知下落,只有两条船稀里糊涂地漂到了海州城外的花果山,搁浅在沙滩上之后侥幸获救……但也只剩下了以李孟为首的区区十几人,而且个个又冻又饿,半死不活,随身携带的少量银钱兵器,都在海上风暴之中丢了个精光,每个人的模样也都很是萎靡不振,什么称王称霸、争雄天下的心气儿都没有了。

所以,花果山下那个“鹿庄主”刚一露出招揽之意,已经冻饿得连走路都打飘的李孟等人,就立刻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哪怕卖身为奴也在所不惜——否则他们估摸着自己怕是眼下就要没命:如今天寒地冻、粮价暴涨,人家非亲非故的,为啥要白白养你?反正若是主家待遇太苛刻的话,到时候再逃亡也不迟……

接下来,这些私盐贩子们就在花果山下的庄园里,很是受了一番奇怪的活罪:对于新输入人口的防疫检疫工作――通常简称为“净化”,临高元老院当局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成熟的流程,即使是在千里之外的敌后据点,只要条件允许的话,同样也会如法炮制……所以,在庄园管事的呵斥下,李孟他们在一个棚子里脱光了衣服,就像买卖牲口似的让人瞧了瞧身板,接着又被看了看牙齿,问了几个诸如年龄姓名之类的简单问题之后,再按照要求在一张纸上盖了手印——李孟以为是卖身契之类的文书,然后以防疫的理由,被强迫着剃光了头发,又仔仔细细冲了一个澡,最后才得到了一件蓝布做的新衣服,这样就算是成为“新移民”的一员了。听管理他们的人说,作为新人,他们还要被继续操练几个月,才能算是正式的“入伙”了。

对于剃头的事情,众位胶州难民自然是不太愿意的,只是以眼下这种绝境,也只得认了。倒是在入伙之后马上就有全新的衣服发,让他们很是咋舌——他们以前也有在大户人家当过奴仆的,知道就算是那些乐善好施的缙绅,一般来说也只会给新来的仆人穿旧衣服……新衣服的颜色是靛蓝的,质地很粗,但却干净又柔软。只是模样着实古怪,象和尚穿的一口钟一般。因为是冬天,所以还给了他们一身旧棉袍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