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5章(第19/25页)

其他人附和着表示感谢。尼克和拉尔夫将床垫取了下来,事实证明它并没有受到臭虫的骚扰。汤姆和迪克起身去了小棚,不一会儿小棚里的那盏科勒曼油灯就亮了。尼克,拉尔夫和阿巴盖尔妈妈就单独留在了厨房里。

“介意我抽烟吗?妈妈?”拉尔夫问。

“只要不把烟灰掸在地板上。你身后的壁柜里有一个烟灰缸。”

拉尔夫起身拿烟灰缸,阿比趁机打量了尼克一番。他穿着卡其布衬衫,蓝布工装裤和一件褪色的斜纹布马甲。他身上有些东西让她觉得与他似曾相识,或一直想与他相识。看着他,她感到一种平静的睿智与满足,好像这一刻便是命运的全部安排。她生命的一端是她父亲约翰·弗里曼特尔,黑皮肤,高大而自豪,另一端则是这个人,白皮肤,年轻,缄默,神色憔悴的脸上有一双聪慧的眼睛在看着她。

她看看窗外,科勒曼油灯的光透过小棚的窗户泻到窗外,将院子照亮了一小块。她担心小棚是不是还有母牛的味道,她已将近三年没到里面去过了。也不需要去。她在1975年卖掉了最后一只牛,但到1987年,小棚还有一股牛膻味。也许今天还有。但没关系,比这难闻的味道还有的是。

“妈妈?”

她收回视线。拉尔夫已坐到尼克旁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就着油灯的光眯着眼看着。尼克腿上则放着一叠纸和一支圆珠笔。他仍专注地看着她。

“尼克说。”拉尔夫清了清嗓子,显得有点尴尬。

“说下去。”

“他的纸条上说,很难从唇形上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她说,“别担心。”

她站起身走向大衣柜,衣柜的第二层架子上放着一只塑料罐子,浑浊的液体中漂着两副假牙,就像作药品展示一样。

她捞出来拿水冲洗干净。

“我又得受罪了。”阿巴盖尔妈妈痛苦地说,随手把假牙嵌进嘴里。

“我们接着谈,”她说,“你们俩是头,我们有些事需要理理头绪。”

“噢,”拉尔夫说,“我可不是头。我只不过是一个全职的工厂工人和一个兼职的农民。我这一辈子,种下的庄稼要比想出的点子多得多。尼克,我想尼克才是头儿。”

“对吗?”她看着尼克问道。

尼克简短地写着,他一边写拉尔夫就一边将内容大声地念了出来。

“来这儿的确是我的主意,但我不知道谁是头儿。”

“我们在这儿往南约90英里的地方碰见了琼和奥利维亚,”拉尔夫说,“是在前天,对不对,尼克?”

尼克点点头。

“我们那时已在到你这儿来的路上,妈妈。她们也在往北来;迪克也是;我们撞到了一块儿。”

“你们见到其他人了吗?”她问。

“没有,”尼克写道,“但我有一种感觉——拉尔夫也有——那就是还有一些人藏在暗处,观察着我们。我猜,他们是因为害怕,对所发生的这些事不敢确定。”

她点点头。

“迪克说在碰上我们的前一天,他听见南边有摩托车的声音。这证明附近还有其他人。我想是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他们觉得害怕才没出来。”

“你们为什么来这儿?”她那双挤在皱纹堆里的眼睛急切地盯着他们。

尼克写道,“我梦见你了。迪克·埃利斯说他也梦见过你。那个小女孩,吉娜在离我们到这儿很长时间之前就喊着‘老奶奶’。她描述了你这块地方,包括那个轮胎做的秋千。”

“多好的孩子,”阿巴盖尔妈妈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她看着拉尔夫,“你呢?”“也梦见过一两次,妈妈,”拉尔夫说,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梦见的大部分是关于……是关于另一个人。”

“什么人?”

尼克写了一行字,并打上圈,直接递给了她。没有眼镜,也没有她去年从赫明福德中心买回来的放大镜在手头上,她的视力看起近处的东西来不是很好用。但她能看清这张字条。字很大,就像上帝写在宫殿墙壁上的字一样。她看着不觉打了个冷战。又想起那天贴着地面蹭过马路的黄鼠狼,想起它们用针尖般的利齿在撕咬她的袋子。她想起一只血红的眼睛张着,隐蔽在黑暗中,看着,搜寻着,不仅仅在寻找一位老太太,而是在寻找一群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