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留宿(第2/4页)

“他有军职,玄镜司无权调动。”盛煜淡声。

“或许能效法家父……”

这提议却令盛煜眉头微动。

他停了手中酒杯,诧异地瞧着面前未满十六的姑娘。即便魏鸾已新婚初嫁,但在他眼里,她仍是个年纪尚弱、涉世未深的少女,就算身份尊荣聪慧机敏,毕竟见识有限,心事意图在他眼里是无处遁藏的。

她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查案的由头,将魏知非暂时送到玄镜司的狱中。

看似入狱逢灾,实则能逃离危险。

这建议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盛煜未必觉得诧异,但从魏鸾口中道出,不免令人惊愕。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敬国公府还在其次,章家却是连皇帝都要忌惮的势力。章皇后虽阳奉阴违地算计魏峤,明面上却仍护着魏家母女,更别说太子周令渊尽心竭力,哪怕魏鸾花落别家,也没少为魏峤的事费心思。

所有人都以为章家会护着魏家,她却能嗅出章皇后的心口不一,担心魏知非的处境。

甚至不惜以父兄齐齐入狱的下策保全兄长。

——这也意味着,她这位在章家羽翼荫蔽下长大的京城明珠,其实对章家极为忌惮。

如此态度,全然出乎盛煜所料。

他不由想起在南朱阁时,魏鸾还曾提醒他留意章皇后,偏袒得令人惊异。

种种旧事迅速从脑海翻过,盛煜眸光微凝,看着魏鸾的眼睛。

“章皇后毕竟是你的亲姨母,自幼与你亲厚,血缘相系。”

“是啊,她毕竟是我的亲姨母。”魏鸾她自哂般笑了笑,抬头迎上盛煜的目光,“这些年皇后确实曾疼爱、照拂于我,鸾鸾心里都清楚。但今时今日,她明面上照拂,暗里欺瞒父亲,推他去当替死鬼,我也知道。一码归一码,魏家不能任由摆布利用。”

“夫君觉得我自私也好,没良心也罢。事关朝堂大事,稍有不慎就是杀身倾覆之祸,若她有险恶用心,我不得不防。父亲身在狱中,母亲不知内情无能为力,我能求助的唯有夫君。”

她神情微黯,锦衣下身姿柔弱。

呼啸的夜风从窗隙里漏进来,扰得烛火微晃。

盛煜的心似被人抓着狠狠揉了下。

在外面她是众星捧月、尊荣显赫的公府明珠,明艳骄纵,令人一见惊鸿、过目不忘,而此刻,这样的魏鸾却令他心疼。其实魏知非的生死,乃至魏峤的生死,于玄镜司而言都无关要害。永穆帝早年撼不动章家,并非缺少罪证,只是要积攒实力、静候时机而已。

如今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即便没有魏家父子去挖墙脚,玄镜司仍能朝章家开刀。

若贸然去动魏知非,反而会惊动章家,于大事有害无益。

甚至,永穆帝最初的意思是不用顾及魏知非,免得掺了私情受制于人。

但魏鸾如此请求,他竟不忍拒绝。

毕竟那是她的亲兄长。

盛煜捏着酒杯,修长的手指渐渐收紧,目光陷在她水波柔软的眼神里,好半晌才道:“也不失为一种法子。”低沉的声音不露情绪,那双眼泓邃幽深,虽看不透他心里琢磨的想法,却已不是初成婚时的疏离清冷。

魏鸾惊喜过望,烛火下眼睛都亮了。

她出阁前被父母亲捧在掌心宠着,其实极爱撒娇,这会儿满心欢喜,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亲昵的念头,忍不住倾身仰头向他靠近。在凑近他侧脸之前,又赶紧理智地顿住,察觉可能有失分寸后,借着倒酒的姿势默默坐回原处。

——盛煜心有所属,应该不太想被她亲。

魏鸾这样想着,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难过,却不好表露半分,只埋头斟酒。

待抬眸时,眼底又是清澈明艳的笑意,将酒杯递到面露疑惑的盛煜跟前。

酒足饭饱后,魏鸾带着盛煜去了小书房,给他看檀木小架上的金豆,“十顿饭都是我用心备的,夫君吃着想必还对口味吧?”见盛煜颔首,便将那架子轻往他跟前推了推,软声道:“最后一顿,夫君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