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4页)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感觉更糟糕了,糟糕到他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去学校医务室看看了。他一点也不正常。刷牙时,他感觉握着牙刷的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刮胡子时,他都必须小心翼翼地举着刀片以免划伤自己的脖子。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就像得了黄疸。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不止一次地觉得,某个东西正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外面。
连他的动作也变得十分……陌生、迟缓。他的精神好像有些错乱了,好像得了一种致命的肌肉变性症。他趴到了地上,做了几组俯卧撑,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还能这么做。接着他打开收音机,在原地慢跑了起来。轴心国在西方战线的仗打得并没有那么顺利,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希特勒建立了四百米长的齐格菲防线[102]以保护旧德意志帝国的边境,如今也遭受了攻击。一个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记者说过,“运气好的话,德国的堡垒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逐个攻破。但这并非易事——可战争中哪有什么简单的事呢?——看上去距离星条旗飘扬在德国上空,只不过是时间远近的问题罢了。”
他思考着,战争结束后什么事情会降临到他头上呢?如果德国胜利的话,他未来将衣食无忧……但如果失败了呢?身在美国的他是否会永远地孤立无援下去?
但接着,他从没想到会如此幸运,卢卡斯和德兰尼把一堆骨头和骨片丢到了他的膝盖上,安迪知道那是从石棺里取出来的,也正是他想要的。
假装毫不知情,他问道:“这些是从哪来的?”
“那不重要。”卢卡斯回道。
“对一个人类学家来说,这很重要。”
“好吧,是一个人匿名捐献的。我需要你尽快告诉我,你所能了解的关于它们的起源和结构的一切。”
整理了一下,安迪在其中找出了一根股骨和腓骨、一根胫骨、一根膝盖骨、一根肩胛骨,还有一堆零碎的骨片,还有两具头骨,其中一个非常畸形。
“我很感兴趣,”卢卡斯说,“他们是什么生物——人还是动物——还有这些生物是怎么死的。我还想知道是否有迹象表明,他们的死亡与暴乱或某种疾病有关。你能帮忙吗?”
不想辜负他的期盼,安迪为难道:“好吧,但我还要为我的高级研讨会做些准备工作……”
“不要紧,先做这个。”
他确实这么做了,确实。
把凳子拉近实验室的台子,开始着手昨天没来得及完成的任务——他一直在研究的最后一块骨头,是一小节肥肥的大拇指大小的黄色骨头,底部粗钝,顶端尖锐——他又把它举到了强光灯下检查了一遍。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卢卡斯从门外探头进来。安迪一直都想问问他是怎么失去那只眼睛的。
“看到你在认真研究,我很欣慰。”卢卡斯进门说道。
“没有终身教授的职位,就只能这样努力工作了。”
“我也没有,如果对你来说,这能算得上一丝安慰的话。”
“可能吧,但他们可不会放你这样一个老兵、一个战争英雄走的。”
卢卡斯没有上钩,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凑近看到安迪正在研究的残缺的骨头,问:“这是我给你的骨头中的一个吧?”
“嗯。”
“所以,得出什么结论了?”
安迪放下骨头。“我可以告诉你它不是什么。”他说。即使在这种时刻,他也得考虑一下该不该毫无顾忌地与他分享他的发现。毕竟卢卡斯和德兰尼并不是他的盟友。
“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你从这些骨头中发现了什么呢?”
但是如果他不分享他的发现的话,他可能再也不能参与到这个项目的团队中去了,这可是他的上级最为重视的项目。“我知道的是我们有一个折衷的选择。”这个时候,为了合作他还是选择了犯错,如果这样做算得上是犯错的话。他指着工作台角落里的人骨和一些其他的骨头,说道:“在那里有一个近乎完整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