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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达琳俯身在这些箱子上,将一只眼凑近玻璃,再通过那隙缝用手电往里照。她只看到了玻璃中反射着自己的影子。最后她只好窝起一只手遮在手电的上方。布满灰尘的玻璃将一小束光扩散开去,从座位上移过。座位上,一本相册打开着放在那儿。由于光线不好,相片的颜色看上去很差,可她还是能看得到粘贴在页码上的情人节礼物,那带花边的老式的情人节礼物,松松软软地贴在上面。

“多谢了,莱克特大夫。”说这话时,她的呼吸扬起了窗沿上那些毛拉拉的灰尘,把玻璃给糊住了。她不愿去擦这玻璃,所以只好等它慢慢再清晰起来。手电光继续移动着,照到了一块盖腿膝用的毛毯;毛毯掉在了汽车的地板上。接着又照到了一双男人晚上穿的漆皮鞋,亮亮的,却也染着灰尘。鞋子往上,是黑色的短筒袜;袜子再往上,是全套礼服,裤筒里伸着两条腿。

五年中没人进过这门——慢点,慢点,宝贝别着急!

“噢,尤先生!喂,尤先生!”

“什么事,史达琳警官?”

“尤先生,像是有人在这车里坐着!”

“噢,我的天!或者你最好还是出来吧,史达琳小姐!”

“还没完呢,尤先生。要是您愿意,还请就在那儿等着。”

现在该动动脑子了。下半辈子你可以躺在床上对着枕头闲扯废话,现在可还不是扯废话的时候。抓住时机把事做好。我不想毁了证据。我确实需要帮忙,可最要紧的是我不想喊“狼来了”!搞得人虚惊一场。要是我急急匆匆通知巴尔的摩方面,结果却是警官到这儿空跑一趟,那可够我受的。我看到的只是像腿一样的东西。尤先生假如知道这车里有件好东西也不会带我上这儿来。她自个儿勉强地笑了笑。“说有一件好东西”是虚张声势。自从尤上次来看过后,没人到过这儿。好,这就是说,不论车里的东西是什么,这些箱子是后来搬到这儿的,也就是说,我可以搬动这些箱子而无损于任何重要的线索。

“行了,尤先生。”

“好。史达琳警官,我们要不要喊警官?你一个人行吗?”

“我得查个明白。请您就在那儿等着。”

箱子的问题就和魔方一样叫人头疼。她试图一边用胳肢窝夹着手电,一边动箱子,可手电掉了两次,最后只好放到车顶上。她得把箱子挪到身后去,矮一点的可以推到车底下。什么东西咬了她或是擦了她,叫她的拇指根痒痒的。

现在她可以透过前座边窗灰蒙蒙的玻璃看到驾驶室的情形了。一只蜘蛛在大大的方向盘与变速杆之间织起了一张网。前后室被隔了起来,彼此不通。

她想,从门底下钻进来之前给这把派卡德车钥匙上点油就好了,可是,钥匙往锁里一插,锁竟然开了。

窄窄的过道里几乎没有什么空间,车门开不到三分之一。车门打开撞到箱子上,一震,惊动老鼠一阵抓挠,钢琴琴键又发出了几下响声。一股腐烂及化学品的臭味从车内散发出来,使她想起某个她说不上名字的地方。

她弯身钻进车去,打开驾驶座后面的隔板,用手电去照车子后面的隔间。首先照到的是一件在正式场合穿的、带饰纽的衬衣。扫过衬衣的硬前胸,接着是照脸。不见脸。重又往下照。衬衣的饰纽闪闪发光,翻领是缎子做的。照到腰膝部,拉链开着。上去,照到打得很匀整的蝴蝶领结和衣领,一个只有脖子的人体模型从这地方露了出来。但是脖子上方还另有样东西在泛着微光。是布,一块黑色的罩布,本该在头的位置,大大的,像是罩着一只鹦鹉笼子。是丝绒吧,史达琳想。人体模型的背后是行李架,在行李架和人体模型中间搁置了一个由胶合板做的架子,那东西就搁在这胶合板架子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