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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第3/9页)

沈兰没有说话,撇嘴嗤之以鼻,打击他的嚣张。

武伯英不知怎么解开这个死扣,温情不行,强硬更不行,什么都不行。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打量着这个家,沈兰没管他,自顾忙着收拾午饭。武伯英撩门帘走进第二间,靠南的窗子摆着一张床和些生活用品,北窗下摆着书桌和些读书用品。房中间是个自然形成的过道,直通向第三间的房门。推开进去,摆设和第二间一样,只是颜色款式有所不同。武伯英参观完了出到外间,想再追问:“昨天才来,你哄不了我,住了一阵子了吧?”

沈兰没回答,继续在瓷盆里和面,用手使劲揉着,把案板磕出声音。这时门外传来男人打招呼的声音,打断了问话,那人音调尖细,虽听不清也传了进来。少时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了进来,梳着高分头,衬衣扎在长裤内,看着热他却不热,利索清爽的样子。鼻子突出,嘴尖突出,眉心突出,整张脸就像个鹰鹫,却生着一双鸽子的眼睛,文质彬彬带着温情脉脉。

沈兰回头见他进来,边忙活边打招呼道:“放学了。”

男人点点头,打量武伯英,刚才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就看见一个男子跟着沈兰进来。沈兰对武伯英介绍:“他是郝连秀,我的丈夫。”不等插嘴,又对郝连秀说:“他是武伯英,我的前夫。”

两个男人瞠目结舌看着对方,郝连秀先反应了过来,伸手来握。“听沈兰说起过你,经常说。”

武伯英下意识伸手,突然意识不该,立刻抽手回来。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悄然替代了,被人横刀夺爱了。想说的话就像这伸出收回的手掌,也完全没有了意义,铁青着脸咬了咬嘴唇,闪过郝连秀走了出去。

沈兰在教学楼前的操场一角,终于追到了武伯英,一把将他拉住。武伯英非常虚弱,没有一点应力,被拉得一个趔趄,随即停住脚步。

“知道我不让你来的原因了吧?”

武伯英看着地,没有说话。

“你非要来,来了也好,不是你想的,却是真的。希望你能明白,过去我爱你,也许现在还爱你,但是我不稀罕你了。现在我稀罕郝连秀,不因为别的,我小产了,孩子死了,在我难受得要死的时候,他伸手救了我,我现在给他活着。胡汉良虽然被你逼离了西安,却不死心要和你争斗,暗中派人去找我。为了我的安全,组织派李直安排我去汉中,让我以老师的身份为掩护。我在一所完全学校栖身,郝连秀当校长,是积极分子,被组织安排照顾我。我们熟了,他老婆刚难产死了,属于同病相怜。他对我很好,是你不能理解的好,超越了同志之情,而是亲人之情。他伸出的手,不是为我遮挡了什么,也不是为我提供了什么。而是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伸过来让我咬,咬出牙印,咬出血,他都不吭一声。”

武伯英知道话里的隐喻,偏头看着不远处追逐打闹的学生。

“为了更好隐蔽,我另嫁,他续弦,我们举行了婚礼。你猜对了,我不是昨天回西安的,回来快十天了。你刚当上专员,组织就安排我回来了,但我昨天才知道,你原来是组织的人。我一直以为把我从汉中调回,准备钳制你这大特务,要不是老花再次申请,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我的行动属于绝密,不能透露给郝连秀,我只说想回西安,他就辞了校长,过来当教员。在那种小地方,他的地位抵得上县长,可他宁愿舍弃。这一点你肯定比不过他,不要说听从组织安排,就算没有组织介入,当年你也舍不得你那个处长。我们之间的事情,绕不过去,我给他说过很多。我要回西安,他不是不多想,而是即便你在这里,他也不怕。就算我再回到你身边,他也不难过,不是不稀罕我,而是他懂得,虽然最不希望这样的结果,但他可以接受,因为他只想我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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