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4/8页)
沈兰非常默契,动作亲昵言语却无情:“在我找你之前,先憋在心里。”
十四日早饭,煎熬了一夜的武伯英,又恢复了常态,让罗子春和王立才放下心来。昨晚他铁青着脸回到家中,心情糟透了,把两个小的弄得都不敢多说话。他回西厢房呆坐了片刻,坐着不舒服,就靠着罗汉床腿蹲了下来。勾着头想会面的情景,两只手轮流揉搓头发,想哭却实在哭不出来。半梦半醒度过了整个夜晚,其间宣侠父来找过自己,就是那张照片的样子。他走进西厢房,默默坐在棋桌旁,看着自己。武伯英感觉两年前的癔症,又有所回头。当时二弟武仲明的魂灵,就经常前来拜访,甚至到了一身两角的地步。读那些共产著作还有个好处,让他坚定了唯物思维,知道魔由心生,一切幻象都是自己的唯心。所以现在对这些幻象,已经不再恐惧,而是随其来去。原先所学儒家,也按着史上的进程,把自己推到了心学的地步。敏感的神经,更容易遭受异怪干涉,太过关注的东西总要以魔幻的方式,来侵扰大脑。好在重见了沈兰,放下了疑惑和担忧,她没有再入梦来。
武伯英快吃完时,停下碗筷对罗子春说:“今天礼拜,上半天班。上午你不去侦缉大队了,也让师应山喘口气。取三千块钱,两千给刘天章送去,就说我感谢他的照顾。剩下一千趁着放假,请中统调查室的弟兄们吃个饭,刘天章把人管得太严。项目你定,也可以买东西,反正把一千花完,多结人心,也显示下你人挪活的好处。”
罗子春给二人当过司机,都熟悉亲近,自然希望他们继续友好,点头答应。“老处长,那两千,还是你去一趟好。那一千的事,我就办了,绝对办好。”
武伯英突然不高兴:“他没给我提钱的事,我提钱不好。是你说的他给我垫钱,自然该你去还这个人情。”
罗子春明白如此安排一定有原因,不再建议。武伯英沿着后宰门街朝东走,在北新街十字拐弯,一直走到新城大院北后门。一路上都在留心有无跟踪监视,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感觉有些奇怪。他是跟踪专家,也是反跟踪专家,自信确实无人盯梢。昨夜革命公园西门那人确实在监视自己,和沈兰走了几步就不见了,一直走到北新街十字,再没见有人跟踪。沈兰坚辞了他的相送要求,一起走到武家院门口,非要前夫进门关上门扇,才肯离开。武伯英无奈,只好按照安排执行,她的小心翼翼是对的,自己不送比送更安全。若非老夫妻身份掩护,出现被监视迹象,武伯英会采取别的办法,而不是迎着跟踪人过去。但是今早,突然出现的跟踪又突然消失,说明幕后一定是个高手。他在北门口站了一会儿,开始觉得是刘天章,后来又觉得是徐亦觉。若再发现跟踪,最好假装没有觉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才能迷惑对方。
武伯英上楼,正碰见徐亦觉出来。打完招呼,徐亦觉很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两遍。武伯英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徐亦觉开玩笑:“怎么回事,几天没见,你就瘦了一圈。本来就是瘦人,今天更是干瘦。干瘦干瘦,上树不溜,割开没血,杀了没肉。”
武伯英目含冷漠的感激,耳听冷漠的关心。“身子不舒服。”
徐亦觉目露关切:“中暑,肯定是中暑。为了个不相干的宣侠父,倒把自己弄病了。”
武伯英没有回应这个说法,略带歉意道:“蒋公馆门口那个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把罗子春美美收拾了一顿,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碎事,我就没往心里去。”徐亦觉心中舒坦了不少,“罗子春这几天没来,就是为了躲我?我还说小伙来了,主动跟他谈谈,心里不要有啥。”
武伯英走到办公室门前,掏出钥匙:“你这当哥的可算当到家了,不用,不惯他的毛病。这几天,在忙他订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