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筵席(第13/14页)
随着几声劈啪作响,一股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围观的人群笔直地站在那儿。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里面的楼梯往上走,走出被短暂关上的门,举起手臂行希特勒礼。黑色的浓烟和卷起的碎片遮盖住了燃烧的地方。最后,他们从门缝里看到的,是躯体先是被烧得蜷曲成一团,然后是四肢在炽烈的火焰中像幽灵般猛然直立起来。
在此同时,苏联军队顶着防御者的猛烈抵抗正向国会大厦逼近。出于某种原因,或许是这座建筑在一九三三年二月底被烧和随后的审讯所谓共产党人纵火犯有着晦暗的关联,苏联领导没有把帝国总理府或勃兰登堡门,而是把柯尼斯广场上这遗弃的废墟选为“柏林的象征”。还在抵达奥得河时,他们就向多个部队分发了插上“德国克里姆林宫”的特别旗帜。
还在黎明前,苏军部队就开始攻打这座四周都用围墙围起来的建筑,但在交火中,尤其是从附近克罗尔歌剧院断垣残壁中射出的子弹,阻止了他们的前进。他们动用了大批的坦克、火炮和火箭筒,它们中的某些武器被安置在了对面内政部的楼面上,在整个上午发起了多次冲锋,但仍然没能到达铁路隧道那灌满了水的涵洞。中午时分,在猛烈的炮击后发起的又一轮进攻也因遭遇顽抗而告失败,所以苏军领导层决定等待夜幕的降临。直到此时,才有小股进攻者挺进到国会大厦的台阶前,并用两台平射迫击炮在外墙上轰出了一个缺口。很快,入口的大厅内就塞满了蜂拥而入的士兵,他们迅速四处散开,在一团漆黑中,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楼面一个楼面地争夺着。
直到莫斯科时间深夜,实施进攻国会大厦的第六十九近卫军团的“第五号旗帜”,由被挑选出来的党员战士护送着,升上了国会大厦的屋顶。后来发现,几位炮兵在数分钟前已在这座建筑物上升过旗了,但他们的行为被宣布为“非正式的”而不予承认。天亮后补拍的升旗照片上,出现的才是“正式的”升旗人。主管此事的司令官佩雷夫约金将军的报告明显地与实际情况不符,而且用的是一种诗一般朦胧的语气:“直到傍晚,当太阳开始西沉,晚霞把整个地平线燃得通红时,我们的两名士兵把胜利的旗帜插上了被炮火毁坏的圆顶。”
事实上,尤其是在迷宫般的地下室,苏联部队像没头苍蝇似的撞来撞去,常常陷入对方的枪林弹雨,直到五月二日中午时分还在激烈的交火中。防守士兵用完弹药后,他们在黑暗中用刀、铁锹和步枪枪托开始了肉搏战。当附近的巴黎广场开始打扫战场,国会大厦最高几层的一些红军战士把名字刻在墙壁上时,这儿的厮杀仍然在继续着。最后,在外面手持桦木枝扎成的扫把,被叫来清扫碎石块的家庭妇女向这儿走来时,苏军士兵在拱顶地下室使用了火焰喷射器。至此,这儿的战斗才告结束。
可战争并没有结束。苏联人几个星期以来到处散布说占领国会大厦就意味着战争的结束,可这只不过具有象征性意义。四月三十日那一天,朱可夫元帅催促崔可夫将军,问他是否能按预定计划,在五月一日这个节日攻占整个柏林,后者回答说,由于德国人的抵抗出乎意料的顽强并仍在持续着,所以“没有很快就投降的希望”。泽洛夫高地之前的战术失策再一次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下午,又一次向拉滕胡贝尔讨汽油,因为放在地下避弹室花园出口处的尸体没有完全焚烧。汽油一到,哨兵马上跑到高处,把它倒在烧焦了的尸体上,并随手把空桶也往死人方向一扔了事。党卫军下级指挥员赫尔曼•卡尔瑙快傍晚时来到焚烧处,只能依稀辨认出骨架了。他试着用脚把它们踢到一个低洼的地方去,本来还是呈一长条形状的骨灰,却鬼使神差地一下子成了一堆扁平。卡尔瑙心里不踏实,晚上八点时分,他又一次来到焚尸处,只剩一些东西在飞舞了,正像他所说的那样,“一片片絮状物在风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