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恐惧和仇恨替代了泪水(第6/10页)
“你疯了?”一名下士朝着我喊道。我的耳中依然回响着炮弹的爆炸声。散兵坑四周的积雪被敌人的机枪打得四散飞扬。
我咳嗽着,喘着粗气。“也许吧,可必须有医护兵跟我过去!保罗可能还有救!”
“冷静点!”下士说道:“要是他头部中弹的话,就算有医护兵在场也没救了。”
“可能是这样,可我们至少该试一试!他不能留在散兵坑里。如果前方出现什么情况,我会踩到他的。另外,我也需要一个副射手。”
“我明白,已经通知连长了。因为迫击炮的炮击,他在后面稍远处。敌人的炮弹还炸死了我们的两个弟兄。”
我的激动开始慢慢地消退。究竟是什么驱使我从自己的散兵坑里跑出来呢?是因为我想亲自找到一名医护兵?还是因为慌张,因为我不忍心看保罗的那张面孔?我们刚刚还在一起说着话,可几秒种后,他倒在我面前,头上一个可怕的大洞。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他躺在自己的血泊中,无法说话。我从未见过一个伤口里能涌出这么多的血—简直就像是条潺潺的溪流。
我知道保罗被打死的那一瞬间,他就像我身边的一棵树那样倒了下去。由于神经的抽搐,他的嘴上下抽动着。该死的狙击手!要是我能逮住他,把他大卸八块将给我带来平生最大的快意—我不会有丝毫的不安,哪怕他跪在我面前苦苦求饶。
趁着炮击的间歇,有人跳出了散兵坑,朝着我那个机枪阵地飞奔而去。
“别去!”在他身后有人叫道。
我认出那个奔跑的人是新分到我们这里的医护兵,于是我也跳起身,跟在他身后跑去。他可真是个好小伙,我希望他平安无事—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全是我的错!敌人的迫击炮弹和机枪子弹迫使我们不得不在一处洼地里隐蔽起来。
“亚当还活着吗?”医护兵问道,我摇了摇头。
“开花弹把他脑袋的左侧全炸开了,”我告诉他。
“我会亲自看看的,”他点点头,往前猛冲了几米,跳入了我那个散兵坑。我也猛跑了几步,冲进了坑中,我紧靠着坑壁,以免不小心踩到保罗身上。
“他流了好多血,”医护兵看着保罗身下的血泊说道。“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他肯定是当场就被打死了。”
我点了点头。
“我们该怎么做?在这里我几乎动弹不得,你也看见了。”
医护兵看着我:“你能动弹,可你不想在朋友的尸体旁走来走去—这一点我完全理解。我们来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个空的散兵坑,把他的尸体放进去。我知道有一个坑里已经放了两具尸体,他们是被一发直接命中的炮弹炸死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周围的一切稍稍平静了些,这使我们能将保罗沉重的尸体移到一个空的散兵坑中。弗里茨•哈曼的重机枪为我们提供了火力掩护,压制住敌人的狙击手和重机枪。但随后,地狱之门敞开了。俄国人用迫击炮猛烈开火。我小心地爬回了自己的散兵坑,发现掷弹兵施罗德也在里面,他正紧紧地贴着坑壁。
“连长告诉我,让我向你报到,并担任你的副射手,”他说道。
天哪!我想着,他们干嘛要给我派这个金发的施罗德来?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我想朝着他大喊,尽管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在他对面的几个弹药箱上坐下,掏出烟斗点上,施罗德则吸起了香烟。
“你知道保罗•亚当是怎么死的吗?”我问他。
“知道,头部中枪。”
“好,那你就能想象出,要是你把头探出去会发生什么事了。”
“好的。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会倒霉的。另外,我们还要不时地查看情况,对吗?”
我不知道保罗是否有过自己会阵亡的预感,但卡佳有!她肯定预感到某些东西,因为她曾告诉我,让我照看好他。她不能为所发生的事情责怪我: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甚至还朝着他大喊过—这是我以前从未做过的。现在,小施罗德在我的散兵坑里!卡佳说过,也要我照看好他。天哪!好吧,我会尽力而为,可我不能把他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