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恐惧和仇恨替代了泪水(第4/10页)
保罗从罐头里挖了一大块肉,用刀子串着递给我。我把牛肉放在饭盒盖上,仔细看了看这把刀。我经常会拿着这把刀欣赏—这是一把以鹿角为柄的猎刀。
“这把刀可真漂亮,”我一边说,一边拿在手里掂量着。
“没错,这是我哥哥的刀。他经常去打猎。我们在绍尔兰时,玩的东西很多。去年,他在斯大林格勒阵亡了。这把刀,要是你喜欢就留着吧。”
我很惊讶,“仅仅因为我喜欢它?保罗,这并不表示我应该拥有它。”
“我知道,但我很乐意把它送给你。”
“那你呢?你也需要这把刀。”
“吃饭吧!糟糕,他们又来了!”我听见保罗低声抱怨着,并注意到每次有炮弹或枪榴弹在附近炸开时,他都会抽搐一下。我告诉自己,放松些,深呼吸,别紧张,因为此前我至少这样做过上百次了。有时候,对面的那些家伙停火仅仅是因为打光了弹药,天哪。但这次没有,这场可怕的烟火表演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即便在炮火停息下来后,他们仍不时地用迫击炮和机枪袭击我们。
我不时通过瞄准镜查看敌人的动静,越看越生气。俄国人猫着腰,来回奔跑着,就在我们的火力射程内,可我们在这里,甚至连头也不能抬。他们的瞄准镜早已对准了我们—只要发现一丝动静,他们便会朝着我们开火。更具威胁的是,在我们前方的某处埋伏着一名狙击手,他隐蔽得非常好,每次我用瞄准镜观察时,都无法发现他。我知道狙击手的存在,仅仅是因为开花弹危险的爆炸声不时出现在我们阵地四周,这种声调明显偏高,持续地在我们耳中回响。这种状况将持续多久?要多久才能发现那家伙?
保罗从散兵坑狭窄的底部走到我身后。
“怎么了?”我关心地问道。
“我不能再蹲着了,我也不能再跪着了。我要疯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我觉得对他负有某种责任,毕竟他是在11月底时才跟我们在一起的,此刻仍有些莽撞。
“保罗,无论如何都要趴下,只要一探头就会被他们发现,”我对他说道。
“我真想把那个藏匿起来的家伙干掉,这样我就觉得好受多了,”他愤怒地咆哮着,在机枪后伏下身子。
“别干蠢事!现在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不值得冒险。”
保罗透过瞄准镜观察着:“看看那些新来的伊万,在那里手舞足蹈!给他们来上几枪!”
“不!”我坚决地说着:“其他人都没开火!”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急着开火射击。他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开枪射击不会取得任何效果:大不了敌人再来一轮火炮齐射,我们放弃自己的阵地罢了。保罗继续用瞄准镜观察着,过了一会儿,他变得兴奋起来。
“该死的!他们在我们前面架设起两门迫击炮!”
有意思,我把他推到一旁,自己凑到了瞄准镜后。没错,俄国人拖着一门迫击炮向前,已经出现在开阔地。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危险的。我下意识地将机枪瞄准了目标,握紧了扳机。我用瞄准镜观察着目标,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一个雪堆后出现了一顶毛皮帽子和一支步枪。我猛地缩了回去,拉着保罗跟我一同趴下。一声刺耳的爆炸几乎撕裂了我的耳膜,它不停地在我的钢盔下回响。我的脸色苍白:苏军狙击手的开花弹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过了片刻,我才慢慢地恢复了常态。
“妈的!那个狙击手一直在瞄着我们,我们甚至没办法靠到机枪后去!”我骂道。
“可你至少知道他躲在哪儿了。只要瞄准那里,对着他盲射就行了—你的高度已经设置好了!”保罗建议着。
好吧,我想我能做到这一点。随后,一发炮弹落在散兵坑的边缘处,我们很高兴自己身处散兵坑的底部,否则,弹片肯定会要了我们的命。我们像两条沙丁鱼那样挤在一起,土块和积雪散落在我们身上。我们俩面面相觑。接着,我们的迫击炮打响了,朝敌人的集结处轰击着。保罗再次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