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4/8页)

事主是马明满。

马家大院在女主人世去后,冷清得让人窒息,马万川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除了女儿,还有徐兰香来陪伴,他很少说话。“隆”字号事情,他无心过问,全权交老乔打理了。

家中还有一个男人,也是在父母,不,现在应当说在父亲膝下,唯一能尽孝的儿子,这就是马明满,可是如今的马明满,在母亲惨死时,受到巨大刺激,精神错乱,人傻了一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怔忡发呆,嘴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过去活蹦乱跳,整天不着家,在街面闲逛,吃喝玩乐的一个人,现在与父亲一样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进,饭菜都得佣人端进去。

明金娘烧百天,除了头七、三七、五七,百天是个大祭奠。马家大院几乎所有的人,都随马万川来到马家坟地,火焰冲天,纸灰飞舞,马万川站在坟前,其余人都跪下,黑压压一片,哭声、喊声,寄托人们无限的哀思。

马万川苍老了,原有黑白相间头发,彻底的白了,自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也没掉一滴泪,就那么默默地看着老伴的坟茔。

徐兰香也来了,她自偷偷去山里探望马明金回来,自己的心底处,心安理得的把自己视为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按明玉的吩咐,祭拜过程,她负责照顾公公。

郑永清和妹妹郑心清都没来,这出乎意外,又在人们的意料之中。

马明玉跪在马明满身边,哭母亲的同时,她还要照看着近似于痴呆的弟弟,她怕弟弟再受刺激,不想让弟弟来坟地,父亲不同意,说明满是明金娘最疼爱的儿子,若不去,明金娘会不高兴的。马明玉说,让明满代不在家的哥哥和远在北平的弟弟,给娘磕头吧!马万川却说,明满只磕他的头就行了,他哥哥和弟弟的头,不用他代磕。马明玉感到奇怪,想起母亲烧三七时,她向父亲提示,是否让在北平的弟弟回来,母亲死时,父亲在宪兵队,她没敢做主通知道弟弟马明堂。父亲摇头,说不但不让弟弟回来,还要对弟弟封锁母亲去世的消息。联想起父亲对弟弟马明满这种态度,莫非父亲对他的大儿子、老儿子心生不满?又一想,父亲现在最惦念就是在外的两个儿子,不可能生气,要是用年老,意识混沌解释现在的父亲?似乎也说不通……

明金娘百日祭奠的第二天,马万川来到二儿子的住屋。

现在马明满房中,除了侍奉的佣人,家人只有马明玉常过来,徐兰香偶尔来过,作为比马明满年岁小的的未来嫂子,她不知说什么好,几句安慰的话,马明满呆然,仿佛没听见,自然也就不作回应。还好,他与姐姐马明玉似乎有心灵感应,每次姐姐来,拉着他的手,流泪说话,他也常常流下泪,常常听懂了似的,流泪点头。若姐姐几日不来,他便情绪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佣人无事不进来的,在屋外,听到屋里的动静。猜到他这是想姐姐了。马明玉听说了,知道弟弟虽然这样,依然渴望亲情。所以,两个大院的事儿再忙,她也要抽时间来陪伴弟弟,时间长了,见不到弟弟,抓心挠肝难受。

马家请过郎中,包括省立医院的大夫,来家给马明满诊治,不是马万川请来的,是马明玉张罗的,可是医生看过,都没做出精确诊断,郎中开了不少中医药方,马明玉吩咐佣人,有时她亲自灶前煎熬,马明满喝下去,还是没有明显奏效。

马万川在儿子面前坐下。

马明满再呆、再傻、父亲他还是认得的,他木讷地:

“爹……”

马万川看着儿子,心里一阵阵发酸,儿子过去不说是风流倜傥,最起码也是干净利索,可是现在,头发长了不知道剪,脸脏了不知道洗,衣服还算整洁,想必这都是女儿明玉,督促佣人洗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