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5/8页)
最后落一句:“亲爱的,我相信任何艰难困苦都难不倒你!你是我心目中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李明强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默默地从眼角溢出,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卫和平失去亲人而悲痛,还是为卫和平的关心而感动。也不明白他是为刘根柱被枪毙而耿耿于怀,还是为自己目前的颓废而懊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骂刘根柱,还是在骂自己,总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骂:“你他妈不是男子汉!”
哭够了,骂够了,李明强咬着牙慢慢地起了床,将被子叠成豆腐块。因为十几天未叠被子了,很难叠,他又体弱,出了一身透汗。他端起痰盂,到走廊尽头的水龙头下将痰盂刷干净,感到楼道里空气很好,很凉爽。宿舍里太干燥了,因为他有病,兵们把火墙烧得烫手,屋里比楼道要高出十度,空气太稀薄了。
李明强深深地吸一口气,将痰盂盛一些水,又深深地吸口气,回到屋里。他感到舒服多了,就去将窗子打开,一股冷流扑面而来,爽极了。他又走出宿舍,把火盖上,十几斤重的铸铁盖子,他竟拿得感到吃力。心想,不锻炼就是不行!
李明强感到饿了。他打开床头柜,看到战友们送的那些他一点都舍不得吃的冰糖、白糖、红糖、饼干、蛋糕、麦乳精,还有那一角九分钱一袋的方便面。李明强摸了一遍,一个也舍不得动,他从怀中掏出那支带电子表的圆珠笔,看看,九点一刻,离中午开饭时间还早着呢。他就摆弄起那电子表笔来,这是他长这么大的第一件奢侈品,是用五元八角一本的《现代汉语词典》与老乡换来的,因为他当班长、代理排长需要表,况且那本《现代汉语词典》他已经看过几遍了,几乎能把它背下来,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了。那位老乡占了一块多钱的便宜,也乐不可支。
李明强傻坐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他下决心打开一包方便面,用喝水的茶缸泡上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吃完了,又出了一身透汗。
李明强给茶缸晾上水,又打开床头柜,将所有的食品都一股脑地往自己的黄挎包里装。装完了,系不上绳扣,就索性不系了。他背起挎包,又端起茶缸喝两口水,把茶缸与战友的一起放好,转身出了房门。
李明强走到龙门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问清了闫小莉家,便径直走去,他发现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还在背后里指指点点。
李明强装作没看见,在闫小莉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喘几口气,抬手敲响了那刚用红漆油过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李明强断定是闫小莉的母亲,就问:“大娘,你近来身体好吗?”
“你是——”老妇人用疑问的眼光和口气问。
“我来看看您老人家。”李明强说着也不等让就闪身走进了院子。
“你是——”老妇人在李明强的身后追问。
进了门,李明强就不怕被拒之门外的尴尬了,说:“我是炮团警通连的,来看看您老人家。”
老妇人不说话了,看来她对炮团还心有余悸。这时,房门开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拄着拐杖站在了门口,抖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喊:“我们不需要你们炮团看!”
李明强急忙奔过去扶住了老人,泪已含在眼中,他突然想到他那腰腿痛,经常拄拐的父亲,也是这个年纪,也是这个样子,也是这么一脸的络腮胡子,哽咽着说:“大爷,我是代表我自己的,来看看您们,我有话给您说。”
络腮胡子把拐杖移了移,让出了路,又用捌杖指了指桌边的椅子,阴着脸说:“坐吧!”
李明强没有坐,先扶络腮胡子坐下,把黄挎包放在桌上,就向外掏东西。这时,老妇人也进了屋,虽然眼边还挂着泪,但是笑着说:“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