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秦当雄(第2/3页)
石勒闻言,不禁大喜道:“太傅实有良谋,必可削弱晋人之力!”但是随即就又说:“可归襄国后,与程子远细细商议,该当如何筹划……”
……
再说裴该率军折返洛阳,觐见司马邺。司马邺就问了:“羯贼既然退去,大司马为何不肯追击,以大杀伤之啊?”
裴该捧笏解释说:“羯贼势未穷,粮未尽,乃因进无所得而退,非败退也。既然如此,其军必整,随时可以返身杀回,倘若往追,未必能胜,反倒正中羯贼下怀。臣因此不逐,全师归谒陛下。且待明岁,我益强而羯益弱,且祖公沉疴已瘳,乃可大发军以全取河内。到那时,臣将大军北上并州,祖公则直向襄国,自然羯贼可平,社稷大定。”
司马邺听得迷迷糊糊的,乃不置可否,只是嘉勉了裴该几句。裴该趁机上奏,首先因甄随丧师之过,虽仍保留其镇西将军之职,却请朝廷免其仪同三司的头衔;同时李矩、郭诵等将悍战河内,各有功劳,恳请朝廷嘉奖。
退朝之后,殷峤特意凑近来向裴该致意,随即低声说道:“司徒有要事与裴公商议,还望裴公拨冗往访。”
裴该心说梁芬要见我,为啥不肯亲自跟我说,而要派你过来悄悄递话啊?这必然是想要掩人耳目了。于是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遂于当夜更易服色,秘密往访梁芬。
二人于书斋见面之后,寒暄几句,便入正题,梁芬面色凝重地说道:“近日都中颇有些流言于裴公不利,裴公且仔细了。”
裴该闻言,微微一愕,随即拱手道:“我方归洛阳,于市井之言并无所闻,则究竟有何流言于我不利,还望司徒教诲。”
梁芬说了,天子脚下,都邑之地,士人繁多,城内百姓也多得温饱,这人一温饱,闲得没事儿干,就喜欢传流言,本非奇怪之事。自从天子归洛之后,这民间陆陆续续各种谣言就从来都没停过,包括说裴该有割据之意,说他梁芬和荀崧都是裴该的传声筒;乃至于说司马家无德,导致天下大乱,所以天子就不可能有儿子,多半要绝后……
有识之士,对此不过付之一笑而已,谁都不会当真,也没必要特意去追究传谣之人。
但最近大半个月,这些流言却突然间甚嚣尘上,并且还增添了很多让人不得不起疑的新内容。
比方说:“云裴公昔日陷身羯营,实惧石勒,故而才勒兵河内,不敢相攻,唯望羯贼自退也。倘若祖君不起,羯贼恐怕终无对手,晋之社稷,怕会再覆……”
裴该闻言笑道:“战有必进之势,亦有必守之时,乡愚无知,妄加揣测,亦寻常事,何必在意。”类似键盘政治家他后世可是见得多了,总觉得国家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强硬的进击态势,否则就是领导胆怯,是政府无能……若是听了那些人的话,说不定又将出现慈禧向全体列强宣战的荒唐事儿了。
梁芬却不笑,略略凑近一些,对裴该说:“此外,尚有一谶,亦已遍传都畿。”
“何谶?”
“谶云:‘一日堕,易车驾;一日升,秦当雄。相背者违,著衣者乖。’”
裴该闻言,手捻胡须,沉吟不语。
这则谶谣并不难解,当然更难不倒拆字小能手裴文约了。所谓“日堕、日升”,当然是指不久前红日落而复升之异象,由此谶语便因应天象作解构;“易车驾”是指换一乘马车或者驭手,说白了,“司马”者其位将要更替;而“秦当雄”,秦指关中……
“相背者违”,是个“非”字,加上下一句里的“衣”字,就是“裴”;这又“背”,又“违”,又“乖”……裴该心说意思真是再明显不过了,你就不知道多加点儿无用信息来略加掩饰么?
梁芬注目裴该,一字一顿地提醒道:“我疑此谶,必为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