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裴该无能(第2/4页)

散骑常侍本为皇帝侍从,后隶门下省,其权渐重,甚至惯常与侍中共平尚书事。不过羊彝这个散骑常侍乃是虚职,他基本上仍算是刘曜的亲信参谋,所以有空时常入内请谒,去跟族姊羊献容相谈,回忆陈年往事,缅怀故乡风物。

因为本属同族,故此刘曜也不虞有他,对此听之任之——尤其最近操劳国事,难免疏忽了美人,他心说有个兄弟经常陪着羊氏聊聊天,消磨时光,也挺好的。

羊彝撞见刘曜,赶紧躬身行礼,刘曜摆摆手:“卿是我亲眷,又在内室,不必多礼。”随即就问了:“卿姊心情如何?”羊彝道:“家姊身体康健,只是最近难见明公之面,自然郁郁。明公国事再繁忙,仍应常往关爱才是啊。”

刘曜点头应允,便即入见羊氏,就见羊献容正对着镜子,双手托腮,在无声地垂泪。美人落泪,如梨花带雨,更觉可怜,刘曜赶紧上前一把搂住,安慰她说:“我这几日国事太忙,疏忽了美人,今日乃急来见美人……美人切勿哀伤,我既来了,自当转颜为笑才是。”

羊氏抬袖擦擦眼泪,回答说:“妾知道大王为国家重臣,身系天下安危,又岂会因为大王忙于国事,几日未曾见顾,便即伤心落泪呢?乃是方才与容叔说起往昔之事,想到吾女不知流落何方,因此揽镜自照……女儿与我的容颜一般无二,则见镜中人,便如见她一般,因此垂泪——实与大王无干。”

羊献容出身名门泰山羊氏,原本是晋惠帝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还为司马衷生下一女,封为清河公主。其后“永嘉之乱”,母女离散,羊献容被刘曜纳为侍妾,清河公主却不知道流落到何方去了。她也曾经央告刘曜,在胡军中寻找女儿的踪迹,却始终不得线索,如今母女分离,匆匆已经七载……

今天想起女儿来,羊献容不禁珠泪涟涟,因而再次求恳刘曜:“请大王必要为我寻得女儿,若能使骨肉团聚,妾必深感大王厚德……”刘曜搂着她说,这是一定的——“若访得公主下落,必当迎来,养为吾女。只是……国中遍寻不见,难道是被掠去它处了么?”

这个“它处”可太大啦,北到幽、并,南至交、广,东达青、冀,西抵秦、凉,太多的地方刘曜伸不过手去。所以他这话其实也只是敷衍罢了,自己这会儿是真没本事帮羊献容找闺女啊。

羊献容乃道:“都是天子无德,太子跋扈,遂使国家倾颓至此,倘若大王早数年秉政,天下虽大,皆入皇汉,又岂会寻不见吾女呢?”刘曜平日在朝堂上被刘聪掣肘,心烦气闷的时候,常会跑到内室向羊氏倾诉——其实只是找个嘴巴不太大的亲近人,吐吐心里苦水而已——他嘴里就没刘聪父子什么好话,故而羊献容才不怕在他面前说“天子无德,太子跋扈”。

刘曜揽着羊献容,在榻上坐下来,不禁长叹一声:“时至今日,天子亦不悔悟,且今因螽斯则百堂烧失一事,悲恸过度,又再醉饮了……如此下去,国家可如何是好啊!”

羊献容略略抬头,斜眼观察着刘曜的表情,大着胆子试探道:“做臣子的,若逢主昏,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展布,且恐反罹牢狱之祸……倘若大王能为天子,皇汉必能重振……”

她这番话,乃是族弟羊彝所教。

羊彝虽然一门心思扑在族姊身上,但既为男儿,又做官僚,不可能毫无野心,乃希望刘曜更进一步——其实刘曜麾下,持类似想法的臣僚也不在少——自己能以国舅之尊(刘曜已立羊献容所生刘熙为世子),成为辅政重臣。

所以他才拐着弯地诱惑羊献容,说阿姊你如今虽然还不是正室夫人,但王妃已殁,内室宠爱,在你一身,大王只是因为太忙了,所以还顾不上扶正你罢了。一旦大王登基,必然立你为皇后——你从前就是皇后啊,难道甘心退为臣子之婢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