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至尊(第2/4页)

天使来到襄国,正赶上石勒自幽州而回,接诏之后,诸将吏无不喧嚷,都说:“本云王爵之封,今止加封明公一郡,雍王何其小气啊!”

张宾劝解道:“此必非雍王之意,而是天子不允。”转而对石勒说:“由此可见,天子仍忌雍王,寄望于流散于外的皇太子,诚恐数年之间,平阳又有变乱,明公应当早做准备……”

大将呼延莫道:“国家都到了这般田地,君臣犹自不合,这般昏主,明公难道还要继续侍奉他么?”

石勒一甩袖子,呵斥道:“不得妄言!天子向来圣明,我素知也,前此不过因胜而骄,以为天下不足定,才会暂时沉溺于酒色之间。闻如今已振作,三日一视朝,则国家复兴可期——我自当谨守臣节,北面而事!”

程遐拱手道:“国家危难之时,必须除旧布新,前代之制,岂有不能更改之理啊?晋亦有异姓不王之制,然晋主困守洛阳之时,尚知命拓跋猗卢王于代国,而今国家寄望明公,更过于昔日晋人寄望拓跋,何以不肯相授王爵?雍王明智,故此许诺,天子虽云圣明,于此事上却裹足不敢前,如此则国家安能振作啊?

“且雍王有诺,天子不允,是掣肘雍王执政,并弱其声望也,雍王在平阳不能自在展布,焉能重安社稷?今国家之大敌,南有晋人,北有鲜卑,猗卢虽死,郁律尚且雄强,倘若与晋人相呼应,铁马旦夕间可至平阳城下!必当羁縻拓跋,始可暂得保安,积聚以敌晋人,而晋已封郁律代王,皇汉却仍执著于异姓不王之故制,岂能动郁律之心哪?

“凡此种种,明公明敏,本不必臣下明言,唯不敢深思罢了。臣因此而有忠言,明公若不怪罪,才敢进呈。”

石勒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程遐,问道:“卿有何言,可明白说来——我不怪罪。”

程子远长吸了一口气,就此说道:“臣意,明公何妨自王于东方啊?”不等石勒斥责,他就一口气说道:“今平阳势蹙,势不敢与明公决裂,即便明公自王,朝廷也只能追认之。如此,旧制可破,雍王乃可以代王之号,试收拓跋,国家或可转危为安。”

石勒摆手道:“岂有人臣而自王的道理啊?”

张敬趁机说道:“明公今已有自王之势,若不行自王之事,则恐大祸临身!”在把石勒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他就说了:“今明公控御三州,虎踞河上,又方击败段氏,威望如日中天。相较之下,平阳困窘,已自然而成主弱臣强之势。自古以来,安有功凌主上,可得保全首领者乎?!

“即便明公顾念光文皇帝厚恩,不惧为韩、彭,麾下将吏,谁忍见明公异日自楚而迁淮阴,自淮阴而迁钟室啊?!”这是拿韩信之事做比喻——“且李左车、蒯通之辈,原为韩信心腹,可致公侯,待韩信见杀,仓惶流蹿,虽然得保首级,终究沉沦下僚。群臣鉴此前车,顾虑后辙,谁肯再为明公效死力?!

“明公但王,不从云梦之游,乃无虑韩信之下场,且有列国之封,可传子孙。今冀、并等州百姓,多不肯向皇汉,心怀故晋,唯明公王于其地,善加安抚,才可真为我之子民。赵公爵号,不过数郡之封,百姓必虑朝廷别遣守牧,施以苛政,或将纷纷逃亡河南,到那时明公内无忠勇之臣,外无归心之民,即众百万,亦或奔散。如此大祸,明公难道毫无先见之虑么?!”

他这一大套话,说得石勒一愣一愣的。终究石勒不识字,不读书,对于故典全靠张宾等人讲给他听,所以张敬所言,他得先在脑袋里转几个圈子,自我翻译一下,才能彻底明白。于是就趁着石勒愣神儿的机会,文武百官“呼啦”一声,跪下了一大片,全都恳请他自称赵王。

包括从事中郎裴宪、参军杜嘏、记事张离等,也包括大将胡言莫、逯明、吴豫、支屈六、石生等,全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补充程遐、张敬所言。前者引经据典,后者直来直去,吵得石勒一个脑袋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