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失策(第2/3页)
没想到刘粲要么不动,一动起来速度这么快,估计他是想方设法地隐秘其事,提前封锁了渡口,才导致无论薛家还是裴诜安插在河东的探子,都没法及时送出消息来,几乎就打了裴军一个冷不防。原本裴该与陶侃在粟邑相会,得报胡军向采桑津汇聚,就猜到是声东击西之计了,只是没想到此后不到三日,对方就能从夏阳涉渡而来!
好在裴该尚未离开粟邑,便遣快马传令,前往安定、长安,以及秦州召聚众将。裴嶷暂率两营仍留秦州,要等裴粹正式上任后再归东方;至于武都郡,裴该原本还计划找机会收拾掉宕昌羌,于今之计,也只好暂署梁懃为武都县长,留熊悌之护守下辩、河池,把甄随、王泽也俱都召还。
不过长安留守兵马可以调动的不足七千,此外距离最近的郭默,计点时日,都得十好几天才可能抵达冯翊,果真来得及吗?即便刘粲发兵只有四万,那都是陶侃所部的两倍还多了,陶士行又不守郃阳,而欲封堵胡寇南下入平之路,他能够堵得住几天哪?
裴该倒也不是一味喟叹,自怨自艾——局势都已经这样了,再懊恼又有何用?当即站起身来,便欲率部曲北上增援。刘夜堂拦阻道:“大都督方至大荔,卒伍疲惫,实不宜轻动啊。末将请令,先往增援陶军帅。”我守在大荔城里这一营是生力军,我去好了。
裴该点头应允,但他随即关照刘夜堂:“寄语陶君,切勿浪战,唯守为上,候大军四下来合,然后可以设谋破胡。”想了想,又说:“卿可将我大纛去,立于垒中,以惑敌目,以振军心。”
刘夜堂领命而去,裴该继续坐等前线消息。当日晚间,忽然从蒲坂方向跑来一小队士卒,用木板抬着一具死尸,禀报裴该说:“此人身上带箭,泅渡而来,上岸不多久便咽气了……”裴该问道:“是什么人?死前可曾说过些什么?”士卒回禀道:“他自称是汾阴薛氏之客,奉薛宁之命前来送信,云胡寇将于夏阳涉渡,言毕即死。”
裴该不禁捻须沉吟,心说薛宁是谁?为何不是薛涛遣人来报我?
……
杨清趴在席上——没办法,他后背中箭,虽然创口不深,终究不便仰卧,只好趴着休息——耳听得城上鼓声阵阵,兵刃交磕、士卒嘶吼之声也不时传来,不禁心乱如麻……
昨日胡军初至,不过才攻了顿饭时间,城上就舆下来四十多具尸体,重伤者更是两倍此数,杨清是助守过城池的——在成皋,在大荔——总感觉敌众我寡之势如此分明,倘若一日便要死伤百余人,恐怕这弹丸之地真扛不过十天去。
最重要的是,他是亲眼见过涉渡的胡军的,估摸着不下数万之众,可是听说这回来攻城的只有万余,那么剩下的哪儿去了呢?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肯定不是滞留在河岸上,而必然南下去攻郃阳了。以此观之,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南方的晋军都将无法北上增援夏阳……
这外无援军,就靠着几千人守城,真能守得住吗?杨清心说我要是周督,肯定见势不妙,便即突围出城——据说胡军只攻正面,还没有四门围定——躲到山地里去,就不知道那时候肯不肯带上伤兵了……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脚步声响起,一人来到身旁,轻声问道:“杨清?”杨清略一抬头,急忙挣扎着站起身来,以拳当胸,行礼回应:“到。”
因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厉风左营”的营司马。
司马上下打量他两眼,问道:“听说汝负创不深,尚可活动……不知还能战么?”
杨清才刚想说不能,又一转念,若回说行动不便,说不定等周督逃亡之时,就不肯带我走啦,当即改口,豪气干云地说道:“为大都督效力,小人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