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北伐序曲(第2/4页)
裴嶷的问话很不客气,戴渊不禁一愣,眉间怒气隐隐一现,但强自压抑着,问他:“文冀此言何意啊?”
裴嶷一撇嘴:“四万之众,若并道而行,或绵延数里,即便依氵过水而助运粮秣,速度也不可能快——是欲取捷道,结果反倒费时。”言下之意,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不会从前就没带过三千人以上的大部队吧?
戴渊紧咬牙关,怒不可遏——他确实此前就没统领过大军,几千人到头了——但在东海王驾前又不便发作,只得强自辩驳道:“我所言乃是大略,虽云徐、豫大军前出,也可分道而行……”
裴该趁机接口道:“若言分道,正不必围绕于氵过水——氵过水狭而流浅,恐无助于运粮。”伸手在地图上指点着:“以某之意,不妨如此……”
裴该的建议,是徐州军从彭城国治徐州出发,沿着汴水而向荥阳;豫州军从谯国国治谯县出发,沿氵过水而向成皋,最后会攻洛阳。
当初在私下小会上,裴该道出这一方略,就得到了裴嶷和陶侃的认可,张敞也表示可以接受,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就是后来刘裕北伐线路的缩水版——刘寄奴的战略眼光,那还能有错吗?
刘裕北伐攻秦,所部四军,分道而行,自东向西分别是:冀州刺史王仲德督前锋沿泗水而下,开巨野泽入于黄河;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孜率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就是裴该筹划的自家这一路,不过没有水军,主要走陆路;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率步军自淮淝指向许昌、洛阳——就是裴该筹划的祖逖那一路,要啃的骨头最硬,不过祖逖之能当不下于王、檀,战果应该也不会差吧;还有使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兵向阳城。
裴该的谋划,首先放弃了自巨野泽入河这最东路的一道,因为当时刘裕已灭南燕,掩有青徐,而如今裴该才只有半个徐州,这一路即便没有强敌,也多无人区,加上道路失修,粮秣转运不易。再说了,他也拿不出更多兵马来分走这一路了。
王仲德军的主要目的是控扼黄河天险,以防北魏从侧翼袭扰,裴该一开始打算先破曹嶷,与邵续会师,也是这个目的。但好在目前石勒的手还伸不到黄河北岸来,有刘演横在中间,暂时不需要这保障侧翼的一路——不过他考虑着,可以纵疑兵北上,以威吓曹嶷。
最西面的出阳城一路也给省了,因为从襄阳到阳城之间,要么是王廙的辖区,要么已受祖逖领导,不必要多此一举。再说了,祖逖三万兵马,想具体在兖、豫大地上如何调动,是否分道,裴该也不好指手划脚,规划得太过死板。
还有一点,那就是如此一来,裴该可以避过蓬关的陈午。
若是豫州军到了蓬关附近,陈午必然率师来会,祖士稚就可以断喝一声:“唤陈川来,当面谢罪!”但若是徐州军到了,裴该却必须得说:“先献上陈川的首级来!”陈川再怎么不堪,他也是陈午的叔父啊,陈午岂肯从命?则难免在见阵胡汉军之前,先跟陈午打上一仗,这又是何苦来哉?
陈川先害裴嵩,又杀李头,这家伙实在不是个好东西,裴该颇想取其项上人头,但大敌当前,各方附晋的势力必须得暂时捐弃前嫌,戮力同心,陈川的脑袋在他脖子上多留数日,其实不算多大的事儿。但问题这年月讲究孝悌之道,终究是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若不碰面还则罢了,一旦遭遇,裴该又势不可能饶过他啊。事情很难办,不如我暂且闪开了吧。
当下裴该道出自家的方略,戴渊还在垂首凝思,就听裴该又说:“兵行千里,粮秣转运不易,是以我徐州军自汴水而入于河,既可助运物资,又可阻遏曹嶷、石勒,不使增援河南。只是徐州缺乏舟船,不知江东可能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