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时不我待(第2/4页)
祖逖轻轻叹一口气,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多少有点心急罢了——“华发早生,墓木半拱,我的心情,不可与卿等相提并论啊。”
——终究祖逖都已经四十多了,在这年月就算一只脚踩进了老年人的行列;裴该可只有二十四岁,风华正茂,即便卞壸,也才刚过而立之年。所以他才说,恐怕你们难以理解我迫切的心情啊。
裴该便询问祖逖练兵的情况,祖逖回答说:“都已见过血,可以临阵——不过此前哪里算打仗,不过械斗而已,盗匪多则百数,少不过一二十人,实不足论。”说到这里,突然把身体略略朝前一顷,表情诚挚地说道:“我意来春便可挥师西进了。”
裴该和卞壸闻言,都不禁吃了一惊——祖士稚你还是心急啊,明年开春就打算走了?这距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呀。
“粮秣尚不足备,何以如此操切?”不会是你不知道从何种渠道,瞧见了我们的秘密账本了吧?
祖逖答道:“时不我待啊。”随即就请裴该取出地图来,他指点着说道:“今刘越石已摧破刘粲军,复夺晋阳,胡虏丧败,再无力以统合兖、豫,我正好趁机夺占之。若能得兖、豫而守,强过这广陵何止百倍?得兖、豫即可联络荀司空(荀藩),谋复故都。时机若然错失,待刘聪等恢复兵力,再欲西进,恐怕事倍而功半……”
随即说道:“我只将二千兵去,余皆留与二君守备淮阴。粮秣亦不必多,足敷三个月资供即可。今已收盐渎的盐场,可负盐至兖、豫籴买之——彼处亦多坞堡,必有忠义之士,粮秣物资,当不虞匮乏……”
他执意要走,裴该和卞壸反复劝说,却始终无法说服他。但是祖逖看他们这种态度,最终也只好承诺,说倘若战事不利,或者物资难以筹措,我绝不死扛,肯定掉头回来——纯当跑远一点去剿匪练兵了吧,让士卒们见见真的战场是啥样的。
卞壸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能说会道之人,很快便理屈词穷了,只得转过头去,注目裴该。裴该沉吟良久,又反复观察祖逖的表情,他估摸着这回……就连我也拦不住祖士稚了……也好,我这里有一步规划已久的棋,祖逖不走,便无法落子。
于是竖起三枚手指来,对祖逖说:“倘若祖君能够允我三事,我等便任由祖君西去。”
“文约请讲。”
他们虽然算是盟友,但终究裴该挂着徐州刺史、都督徐方军事的头衔,倘若没有他的允许,祖逖西行之道必难畅通。往小里说,裴该、卞壸扣着粮草物资不发放,难道祖逖还能动兵抢夺不成吗?往大里说,裴该一封书奏到建邺,说祖逖不从军令,擅自动兵,说不定司马睿、王导之流就真能直接剥夺了祖士稚的官职,甚至于宣布他为叛逆,如此则丧失了大义名份,祖逖还怎么可能在兖、豫二州站得住脚?
所以啊,就怕你们不答应,还真不怕你们提条件。
裴该先曲起一枚手指,说:“兖、豫目前尚是空谈,淮阴却为我等实有,倘若淮阴不守,祖君后援断绝,行无所恃,我料丧败可期。故此只许君带两千军西向……”
祖逖点头,说这没问题,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剩下大概一千来人,全都留给你们防守淮阴县。人数虽然不多,但万一遇险,仗着城防坚固,县内各坞堡危急时也能凑出一两人千人来协防,守住淮阴一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吧?大不了我再折回来相助便是了。
就目前而言,距离广陵最近的强悍势力,那就只有正在青州对阵的石勒和曹嶷了。曹嶷勉强自保,估计既无意,也无力南下,咱们唯独要担心的只有石勒。石勒所部,仅胜兵就不下十万之众,倘若起意谋夺徐州,哪怕我不走,咱们聚兵一处,恐怕都难以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