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六世余烈(第4/6页)

纵观秦国自秦孝公以来的七位国君,没有一位昏君、庸主。这是非常不容易的。秦国基本上实施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偶尔也有兄终弟及。在这种继承制之下,君王的继任完全不是择优、选贤,而是各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比如说安国君的继位,是因为安国君的长兄因病去世,他作为次子而成为王位继承人。如此继承王位的君王能够优秀吗?能够完成历史使命吗?能保证个个都是明君贤君吗?本来,这应当是充满诸多变数的问题,但是,在秦国却毫无悬念。秦孝公以来的七位国君无一昏庸,这似乎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在庇护秦国。

秦始皇的前六代先祖都完成了他们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因此,到秦始皇时期,一切都似乎水到渠成。西汉的贾谊在他的长篇政论文《过秦论》中极为准确地概括了这一点,认为秦始皇是“奋六世之余烈”。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曲折前进的。在战国前期,六国也曾经风光占尽,但他们的发展势头没有持续下去。到了战国中期,当秦孝公开始重用商鞅实行变法时,六国的发展势头与秦国已经相形见绌,国力与秦国差距越来越大。秦国最终统一天下的历史趋势是自秦孝公以来六位国君再加上秦王赢政不断努力的结果。这就是秦国统一天下的历史必然性。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在秦国的这七代国君身上,还保持了一个其他六国国君所不具备的特点,这便是秦国的人才战略,它为秦国的发展带来了人才优势与智力支持。

秦国自孝公以来的七位国君都能够完成自己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决非偶然,其中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是这七位国君都非常重视发现和重用人才。战国七雄之中唯独秦国在重用人才方面成就最为突出。秦国重用人才有三个明显的特点。

第一,唯才是用。选才不以国别为界,换句话说,秦国的这七位国君都重用了秦国以外的人才。比如秦孝公重用卫国人商鞅,秦惠文王重用魏国人张仪,秦武王重用的是楚国人甘茂,秦昭襄王重用的是魏国人范雎。秦孝文王正式在位仅三天,元所谓用人。秦庄襄王重用了卫国人吕不韦,秦王赢政重用了楚国人李斯、魏国人尉缭,而且,赢政手下的名臣将相还有许多六国人。这些人才都与秦国统治者毫无血缘关系,但却备受重用,可见秦君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

第二,用人不疑。比如秦孝公不顾旧贵族的极力反对,坚定不移地信任商鞅,始终如一地支持商鞅推行变法改革,这就是用人不疑的显例。秦武王面对大量状告甘茂的上书,最终还是信任甘茂,继续增兵,终于攻下军事重镇宜阳,洞开了韩国的西大门。到秦王赢政时,韩人郑国人秦做间谍被发现,宗室大臣趁机建议逐客,李斯上《谏逐客书》,透辟地阐明了重用人才与秦国强大的利害关系。赢政大为称赏,立刻废除逐客令,提拔李斯为廷尉,信任倚重李斯几十年。这种用人不疑的做法,对国家治理与强盛来说,是必须的,也是非常必要的。

第三,礼贤下士。比如秦孝公接见商鞅与他谈话,不知不觉就挪动身体靠近商鞅并与其面对面,零距离地听取商鞅的治国之策,而且连续好几天都不知疲倦(公与语,不自知膝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史记·商君列传》)。尉缭坚持见赢政不行礼,赢政依然接见,并且给了很高的礼遇,衣服饮食皆与赢政同等规格。这种谦恭、礼贤下土的态度,怎能不让人竭尽所能地助秦一臂之力?这说明,秦国统治者至少在事业未竟之时,是很重视礼贤之道的。

这些事例也一再证明,秦国七代国君始终如一地把重用人才当作实现统一天下目标的重要手段。他们都具有强烈的使命感——将兼并六国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在没有重大失误的前提下,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应当承担的历史重任,最终促成了秦统一天下的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