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向十一国开战(第6/7页)
现在,是时候来阶段性地总结一下慈禧之错的表现与根源了。
慈禧之误
慈禧最明显的错误就是她虽然处处有奇招,但这样的奇招,都只是事务性的处理,只能说是临时性的见招拆招、被动防御,而从来没有一个统一的和长远的战略,更谈不上对某个战略进行坚持。从本质上说,她所有的招式如果拆开来看,都很高明,但如果联系到一起来看,又自相矛盾,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与和稀泥。
那么,一个权谋高手为何会犯一个如此明显和低级的错误?
这当然和慈禧本人有很大的关系,慈禧自己都说过,除了洋人,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儿,这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洋人的蛮横,但另外一方面,如何面向“外面的世界”也正是慈禧的短板。慈禧对京城外的世界没有太多的兴趣,对国门外的世界更没有太多的兴趣,她认为自己只需要盯着紫禁城,盯着自己大权的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却不知道作为大清的最高统治者,她也需要对国际形势有很深的了解。她只知道她对洋人是怎么想的,却不知道如何去了解洋人对大清是怎么想的。她长于权谋而短于见识,从根本上说,她已经远远落后于她的这个时代。
洋务运动30多年后,为何一个最高统治者还停留在如此水准?
因为她是帝王,传承三千年的帝王。帝王在我们的历史上真是一个奇葩的职业。
从小的时候起,我热衷读史,遍翻《资治通鉴》,阅读《二十四史》,只为找出一个能让人真正佩服的大英雄作为偶像。但直到读史的时间不觉过去了几十年,曾经看书看到走路撞柱子,开车掉沟里,我也没能得偿所愿。
不是我眼光高,而是史实中的他们总有瑕疵,总会昏聩,总有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低级错误,让人总感觉拿不出手。为什么他们往往前半生英雄,后半生昏庸?为什么往往是能治天下者皆不能治左右?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他们生而没有好的制度。说得搞笑一点,他们吃了当皇帝的亏,正是皇帝这项职业害苦了他们。
圣人、英雄、能人、好人,都是要以良好的制度为依托的,好的制度才是他们真正的舞台;好的制度,才是他们的推力和助力。
再拿慈禧来说吧,不管她的计划如何周详,算计如何完美,那个用武力抵抗洋人的最佳时机,其实已经被她自己错过了。
这个时机就是,当第一批八国联军——“使馆卫队”非法、强行进京时,把他们看作是对一个国家的侵略,以最高统治者的身份号召军民保卫首都,在北京城墙上发起抵抗!就是这样一件最简单的事情,慈禧却把它搞得无比复杂,而原因也是慈禧迫不得已,因为最高权力的周围,危机四伏。
看来,好的制度,就是让能人和好人去有机会、有条件而无后顾之忧地去履行他的责任,实现他的价值。就像一家之主对于家的责任,一国之“主”对于国的责任。而专制王朝的帝王们却只能有“朕即天下,朕即国家”的观念,推而广之,大臣、总督、巡抚、知县,又都只能把一权一地当作一己之私,国为私器,便会反过来灼伤这个国里的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
国不知有民,民便不知有国!
我曾经多次想用自己的话来解释这个概念,但每次写下来都不满意,直到我找到了福泽谕吉的版本。
在《劝学篇》里,福泽谕吉写道:
如果一个国家的主人只是那些少数的统治这个国家的人,其余的都当作了不闻不问的客人,在这种情形之下,结果对于国家一定是漠不关心,国内的事情还能勉强对付,一旦与外国发生战事,就不行了。那时候人民虽不致倒戈相向,但因自居客位,就会认为没有牺牲性命的价值,以致多数逃跑。结果这个国家虽有百万人口,到了需要保卫的时候,却只剩下少数的人。所以,保卫国家,抵御外敌,必须使全国充满自由独立的风气。人人独立,国家便能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