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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长安幻夜(第2/2页)

有点意思了。接下来,女婢在仓促间推过来户部令史A藏身的大瓮,骑在上面,随后那大瓮冉冉升空。但我们的令史大人还在瓮中!他一动不敢动,只听到有风声呼啸。

没用太久的时间,妻子和女婢缓缓降落在一座高山的山顶。

山顶四周林木葱郁,有帐幕筵席,一如幻境。宴会上,有美女七八人,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情侣。众人于山顶夜宴,欢笑声闻于山谷。过了好几个时辰,宴会才结束,与宴之人似乎都喝醉了。户部令史A的妻子上了马,当女婢欲骑上那大瓮时,终于发现了藏在里面的可怜的A大人:“瓮中有人!”

此时,妻子已醉,女婢也醉了,她将户部令史A从瓮里拉出来,后者自不敢言,正在恐惧间,其妻与女婢已分别骑马乘瓮飞空而去。A遥望四周,唯见苍山万重,再看眼前,只有青烟袅袅,地上皆是灰烬,没有一个人的影子。他孤身站在峰顶之上,在寒冷如水的夜色里,感到一种巨大的迷惘。他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

户部令史A在迷惘和战栗中寻路下山,一路潜行,衣服被荆棘剐破,身上也伤了多处,大约行了数十里,才来到山脚下,此时天色已亮。他问路上的樵夫此处何地。对答:阆州。阆州在蜀地,离长安有一千多里。

户部令史A一路乞讨,历尽艰辛,一个多月后才回长安。刚一进宅,他就看到妻子和女婢在庭院中徘徊。见到A后,妻子惊问:“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失踪了一个多月,到现在才回来?”

户部令史A警惕地望着妻子,随后撒了个谎,说自己出差了,因事情紧迫,未来得及打招呼。当天,他又一次去拜访那胡人术士。

胡人术士道:“你妻子已被妖魅附体……”

户部令史A拜倒后苦苦请求,并把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一一说出。

胡人术士道:“我已知道。而此魅当是羽翼之妖,虽成气候,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试试看吧。”

唐开元中,户部令史妻有色,得魅疾,而不能知之。家有骏马,恒倍刍秣,而瘦劣愈甚,以问邻舍胡人。胡亦术士,笑云:“马行百里犹劲,今反行千里余,宁不瘦耶!”令史言:“初不出入,家又无人,曷由至是?”胡云:“君每入直,君妻夜出,君自不知。若不信,至入直时,试还察之,当知耳。”令史依其言,夜还,隐他所。一更,妻做靓妆,令婢鞍马,临阶御之。婢骑扫帚随后,冉冉乘空,不复见。令史大骇。明往见胡,瞿然曰:“魅信之矣,为之奈何?”胡令更一夕伺之。其夜,令史归堂前幕中,妻顷复还,问婢何以有生人气,令婢以扫帚烛火,遍然堂庑。令史狼狈入堂大瓮中。须臾,乘马复往,适已烧扫帚,无复可骑,妻云:“随有即骑,何必扫帚!”婢仓卒遂骑大瓮随行。令史在瓮中,惧不敢动。须臾,至一处,是山顶林间,供帐帘幕,筵席甚盛,群饮者七八辈,各有匹偶,座上宴饮,合昵备至,数更后方散。妇人上马,令婢骑向瓮,婢惊云:“瓮中有人。”妇人乘醉,令推著山下,婢亦醉,推令史出,令史不敢言,乃骑瓮而去。令史及明都不见人,但有余烟烬而已。乃寻径路,崎岖可数十里,方至山口,问其所,云是阆州,去京师千余里。行乞辛勤,月余,仅得至舍。妻见惊问:“久之何所来?”令史以他答。复往问胡,求其料理。胡云:“魅已成,伺其复去,可遽缚取,火以焚之。”闻空中乞命,顷之,有苍鹤堕火中焚死。妻疾遂愈。(《广异记》)

最后的结果是:在胡人术士的帮助下,以火攻将鹤妖除去,户部令史A一家人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结局略显仓促。但这符合古代志怪笔记的惯用手法:刹车式结尾。

无论如何,故事的想象力是极为诡异的:夜半升空的妻子与女婢,千里之外的荒山夜宴,侧居其邻的胡人术士,黑夜飞行的扫帚,大瓮里面惊恐无措的男主人公……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国古代的符号中,鹤往往是仙与吉祥的象征,综观历代志怪笔记,很少有以仙鹤为妖讲述一个故事。本条则是个例外。这当然不是故事中最有意味的,令人最感兴趣的是女婢骑着扫帚飞行的场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中国第一个甚至唯一一个记载骑扫帚飞行的志怪故事。众所周知,骑扫帚飞行是西方魔幻小说里的情景,人们通过《哈里·波特》的故事而印象深刻。但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唐朝的志怪笔记里就已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实在令人惊异,作为“哈利之母”的英国的罗琳女士又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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