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精神千秋万古不灭(第2/8页)

这一年初,道君皇帝赵佶在两年前病死的消息传到朝廷,高宗给道君上的庙号,就是“徽宗”。

徽宗在做了俘虏后,一路迁播,颠沛流离,辗转四年后被安置在金国北方边境的五国城。这个地方,在今天的黑龙江省依兰县西北,是当时黑龙江、乌苏里江下游“生女真”五个部落的会盟之城。徽宗的晚年再也无法浪漫,在囚禁生活中常常衣食不继,连金人都有所怜悯。他的郑皇后,在迁入五国城后三天病累而死;他的一群女儿——大宋朝的帝姬( 公主),被金国贵族哄抢一空。宗室八百余人在迁移路途中多有因饥饿而死的。

如此悲惨不算,还要不时向金国皇帝上表,感谢金帝的“深恩厚泽”。

——亡国之君的苦酒,他喝得是太多了!

落魄后的徽宗异常悔恨,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绍兴五年的四月二十一日,他在拘押地病死,终年五十四岁。他死后,仍有一批被囚禁在各地的北宋旧臣坚持不降金,宁愿一世流落在金国做贱民。宋旧臣洪皓为徽宗写了一篇祭文,字字泣血。大宋旧臣们读了,无不流泪。

“五国城”从此成了历史上永久的隐痛!后世民间一直传说,徽宗父子在这里是被拘押在一口井里的,每日只能坐井观天。以至五国城遗址至今仍有一景叫做“坐井观天遗址”。

笔者幼年时曾经看过《岳飞传》的连环画,里面徽、钦二帝最后的形象,就是他们蓬头垢面坐在一口枯井里发愁的样子。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南唐后主的这一曲悲歌,徽宗在他生命的尽头,怕是吟味得最多的一段文字吧?

李纲听到这个消息,自是悲不自胜;当年任调解使、迎回道君的往事一如昨日!他上了个札子,建议高宗化悲痛为力量,“推广孝思,益修军政”。

绍兴七年春,高宗巡幸建康,对伪齐做出一个强硬的姿态。李纲借此机会,接连上了四个札子,请求皇帝加强战守之备、建立中兴之功、任用直谏之士等。

直到这时,李纲也还没放弃对高宗的说服,企图以利害打动高宗,雪国家之耻,报父兄之仇,免蹈靖康之覆辙。

高宗是徽宗的第九子,是钦宗的弟弟。靖康巨变中,他不仅父兄被俘,而且亲生母亲与妻子也都落入金人之手。父母、兄长及其他亲属的悲惨命运,理应在高宗心中激起强烈的复仇情绪。不要说贵为天子,即使一般平民遭此厄运,也会奋起雪耻。可惜,做了十年皇帝的高宗,到此时大志全无。近些年虽然对伪齐的态度比较强硬,但实际上只想保住现有地盘。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对金人永久妥协的机会。李纲的中兴之论,在他不过是东风吹马耳罢了。在高宗看来,一个前任宰相,唱唱恢复高调也无妨;一方面可装点一下南宋的门面,另一方面也可构成对金人的心理压力。

因此,李纲的反复劝说,就像石头扔进深潭里,无声无息。高宗那里既不接受,也不恼怒——朕知道你忠心就是了!

这年三月,伪齐方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南宋一下摆脱了近在咫尺的威胁。当月,南宋方面的一员猛将郦琼叛变,率三万人投降伪齐。困窘之中的刘豫大喜,授郦琼以节度使职,两人商议要再次出兵南宋。刘豫新添了羽翼,雄心勃勃,便向金人请求援助。哪里知道,大金方面对伪齐的态度已发生重大变化。原先坚决支持伪齐的金国权臣宗翰已死,新即位不久的金熙宗本来就不大买宗翰的账,对伪齐就更是厌恶了。好几年都搞不定南宋,这使金熙宗深感厌倦;现在又见刘豫跃跃欲试,更是怕刘豫势大难制。他于是产生了废除伪齐、全面与宋妥协的全新战略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