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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与天灾人祸,几方面给胡玉佛提供了变裕隆全为己有的机会,而他的谋划则始于吴尉文一连三年未到江南巡察的第三个年头。一天,胡玉佛接到吴尉文写给他的信,拆阅时,无意中问了信差一句:“吴老爷近来身体如何?”信差有嘴无心,顺嘴回了一句:“老爷这两年多,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前了。”胡玉佛啊了一声,心想,怪不得他这两年不来察看了!
一个没了健壮体魄的财东,想把自己的财富紧紧攥住,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胡玉佛心底掠过一丝惊喜,他知道吴尉文的绳细处恰在后继无人上,因为他见过吴尉文唯一的宝贝儿子吴聘,在他看来,吴聘比他老子更短命,绳从细处断了。于是,他便不动声色地开始了他早已萌生于心的变吴氏裕隆全为胡氏所有的尝试。他做了一个长期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一旦时机成熟便果断实施。
大掌柜的权威掩盖了他以小变促大变,最终达到彻底变的阴谋。他首先假借吴尉文信示,调整了裕隆全各主管部门负责人和主要业务人员,变动了吴尉文带到扬州的乡亲乡党亲信家人的工作岗位,给他们安排没有机会接触业务的闲差,而每账年分红不减反增,用此法堵住了一些人的嘴。他将原任安吴堡业务主管,也就是裕隆全二掌柜的朱少敏,调任镇江分号专管经营管理而离开扬州总号。随后又让负责专司盐务购销的任军贤交岀管理权,只负责外联和催收货款与信息收集具体事宜,最后以聘任期满,吴尉文未做出续聘指示为由,解除了二掌柜钱荣的职务,让钱荣也离开了总号。对账房则另安排了两名他的亲信分管银两岀纳保管和流水账项,把账房主管权限集中在总账与日常业务处理上,外勤人员则直接由他管理,不再向各主管部门负责。经过如此人事调整,胡玉佛就多了几个不易被人识破的障眼点,动起手脚来便方便了许多,尤其在银两的支配上,由于有了亲信掌管银两收进支岀,过去那种用一枚钱都要受到账房的制约,在无形中解除了,裕隆全严格的行之有效的账房财务制度,已形同虚设,成为胡玉佛家的账房了。
胡玉佛明是裕隆全的大掌柜,暗中则在不显山不露水地呑食着裕隆全,为来日变吴氏资财为胡氏所有日夜不停地算计着。
胡玉佛自以为他的谋划十分周详,但从不在人面前说长道短的账房主管老先生,从胡玉佛一开始调整人事安排,便对胡玉佛不经安吴堡点头认可,就擅自做主的行为产生了怀疑。尤其当胡玉佛把自己的两名亲信安插进账房管理银两岀纳和流水账项工作时,老先生多了一个心眼。一年四季,不管阴晴雨雪,也不管风吹日昏月暗,只要没灾没病,便从不离开自己岗位一步,凡是在他眼前闪过的大小银两支出纳进,他都要不差分毫地另行记在自己准备的账簿上。如此一来,裕隆全便岀现了两本流水账册:胡玉佛亲信记录的流水账册和账房老先生记的账册。只是账房老先生的账册,胡玉佛不知道更没见过罢了。
胡玉佛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形的眼睛监视下。钱荣为他记了一本打造船只的账册,任军贤为他记了一本食盐进出库和采购实际支岀银两的账册,而朱少敏在镇江也为他记了一本在外挥霍银两的账册。后来任军贤还发现连库管员也为胡玉佛记了一本账册。这几本不同账册从不同角度详细列岀了他的每一笔非法收入支出,几本账在周莹出现在扬州裕隆全总号饭堂的当天晚上,便全部摆在周莹和李平岭等人面前。
周莹在任军贤、钱荣和来自陕西的裕隆全伙计们簇拥下,走进列队成巷的裕隆全在扬州的伙计组成的欢迎队伍中时,伙计们对自己年轻的新主子表现岀的热情,不仅让周莹倍感意外,也让李平岭、牛志飞、尚素雅、王坚、任军贤、钱荣感到意外。周莹被拥进饭堂站在饭堂放菜盆的条案上时,饭堂已挤满了老老少少近四百人,伙计们呼喊着:“少主子好,少主子好,少主子来了裕隆全有救了!”周莹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举起双臂可着嗓门儿说:“裕隆全的伯伯、叔叔、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周莹现在来看望大家了。我向大家躹躬致敬,问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