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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理,可别忘了,咱娃是汉人,和旗人不同。”
“敬的一个老祖宗,吃一样的粮,旗人女人是女人,汉人女人就不是女人?”
周海潮一听,心想,娃他妈说的也有道理,可天下汉人的女人缠脚一千多年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咱敢破吗?
就在周海潮犹豫时,周胡氏已抱周莹下炕,把缠脚布往地上一撂说:“我宁愿女儿嫁不出去,也不让她死去活来像我一样,走一步扭半天!”
洪五婆见状叹道:“汉人学旗人样,女人若都不缠脚,天下三寸金莲美女从哪找呀?”
伺候小姐缠脚的仆人们,收拾完家什,送走了洪五婆。周胡氏望着怀里的周莹说:“大家听着,刚才我说的话别传出去,免得招惹是非。”
仆人们齐声回答:“夫人放心,我们会管住自己的舌头。”
周莹这时已苏醒过来,周海潮把她抱起来说:“这娃也太过娇气,一只脚没缠住,就哭个死去活来。”
周莹双手抱住周海潮的脖子说:“爸,我不缠脚。”
周海潮忍不住笑道:“乖女儿,汉人自古至今,女娃都得缠脚,不然长大了找不到婆
家。”
周莹问道:“为啥?”
“爸也说不清。”
周胡氏这时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来,往周海潮面前桌上一放,说:“你还是读书人,连这种事也说不出道道行行来,还算哪号读书人?”
周海潮看了两眼桌上的书笑道:“没那么严重,我还没愚到青红不分、皂白不辨的程度。娃还那么小,能懂多少事理?”
“你说,娃到底缠脚呢还是不缠?”
“你当妈的,先说个准话,我再说不晚。”
“咱三原县老爷一家是旗人,你看人家那三个小姐,一个个长得多俊多英武,一双大脚站得稳走得快,骑马射箭哪个比男人差?我想了,咱周莹为啥不能像县老爷家小姐一样,长成个能文能武的女儿呢?让她死去活来受罪,我心疼,脚就不缠了。”
“那她长大了,就得变成旗人样,不然婆家还真不好找呢!”
“我就不信大脚女人找不到婆家,我问你,西安府知府的二女子是大脚还是小脚?人家的夫婿长得比谁差?”
周胡氏的话让周海潮想起第三次见到西安府知府二千金时的情形:三原县每年正月十五闹元宵,从正月十四到十六的三天里,是一年中最热闹最红火的。在这三天时间里,来自四邻八乡、渭河两岸的老老少少,把县城挤得水泄不通。同治八年正月十五,那天中午,一行男女拥进三原县城最大的酒家天福楼,酒保见来客不像是渭北人,便上前招呼说:“客官,请楼上就座吧。”那一行男女也不搭话,跟着酒保就上了楼。
天福楼是座六间跨度的酒楼,楼下多是散客吃饭处,楼上则是有身份的人士相聚的地方。一行人上得楼后,在靠窗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酒保一看,正好是一桌,忙转身去提水拿杯沏茶。当摆好茶杯沏茶时,一个年纪大的男人向一个身着旗人装束的女子问道:“小姐要啥茶?”
“出外讲究不得,入乡随俗吧。”那女子说,“若早知三原县城有这么好的酒楼,我早来看龙桥逛庙会了。”
“小姐走到哪儿都怕没个可心吃饭的地方。”坐在那女子身边的红衣女子说,“三原城是渭北大地方,若找不到小姐吃饭处,岂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先别说宽心话,等饭菜上了桌,吃到嘴里才知道是瞎是好。”
酒保沏完茶,才说:“请问上啥菜?”
“把你们天福楼最拿手的菜往上端就是了。”那女子主子一般说,“酒只上女儿红。”
酒保不敢怠慢,忙下楼告诉掌柜说:“楼上一桌客人让咱把最拿手的菜往上端,东家你看咋办?”
天福楼掌柜周海潮听了说:“先给上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待我探知底细后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