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16页)
不幸的是,单单这一指控本身,就足以毁掉一个人了。它削弱了他的道德威望,将会有人记住了指控而忘掉了裁决。下一次,当菲利普站起来,慷慨陈词“戒律禁止一个人觊觎他邻居的妻子”的时候,有的教众就会想:你年轻时也找过乐子。
乔纳森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菲利普皱起了眉头。副院长助理在进入房间时,是不得喘粗气的。菲利普刚要就修道院负责人的举止进行说教时,乔纳森说:“彼得副主教已经到了!”
“好啦,好啦,”菲利普缓和着说,“我反正也快收拾好了。”他把小书箱递给乔纳森,“把这个拿到寝室去,到哪儿也不要跑,修道院是个和平和宁静的地方。”
乔纳森接过去小书箱,也接受了指责,但他说:“我不喜欢副主教那副样子。”
“我相信,他会是一个主持正义的法官的,这也就是我们的全部所求了,”菲利普说。
门又开了,副主教走了进来。他和菲利普年龄相仿,又高又瘦,灰发已经渐稀,脸上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表情。他看上去有点面熟。
菲利普伸出手去,说:“我是菲利普副院长。”
“我认识你,”副主教酸溜溜地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沙哑的声音提醒了菲利普。他的心沉下去了,这可是个老冤家。“彼得副主教,”他苦笑着说,“韦勒姆的彼得。”
“他可是个专门找岔子的人,”菲利普过了一会儿对乔纳森解释说,这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副院长住所,让副主教自己舒服一下。“他会指责我们不勤快,或者吃得太好,或者祈祷时间太短。他说我太纵容。我敢说,他自己想当副院长。他当然会招灾惹祸的。我派他当司赈,这样,他就有一半时间在院外了。我那么做,就是为了摆脱他。这对修道院和他本人都大有好处,但我敢说,他在为这事记恨我,虽说已经时隔三十五年。”他叹息一声,“大饥馑之后,你跟我去拜访林中圣约翰小修道院的时候,我曾听说,彼得去了坎特伯雷。如今他倒要坐在那里来审判我了。”
他们在回廊里。天气晴和而温暖。三个班级的五十名男孩,在北走道中学习读书写字,他们压低的读书声,飘过了四方院子。菲利普记起了当初这里只有五个男孩和一名上年纪的见习修士导师的时代。他想到了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修建了大教堂;把一座贫穷、衰败的修道院变成了一个富裕、繁荣、有影响的机构;还扩大了王桥镇。教堂里,一百多名修士在唱弥撒。从他坐的地方,他可以看到高侧窗上美丽绝伦的彩色玻璃。在他身后远离东走道的地方,是一座石头建的图书馆,里面收藏了几百部书籍,涉及神学、天文学、伦理学、数学,各种学科真可以说应有尽有。修道院外的下属农场,在具有自给自足观念的修士的负责下,不仅养活了修士,而且还养活了数以百计的农场工。这一切难道就凭一句谎言全都要从他手中夺走吗?难道繁荣和虔敬的修道院就要拱手交给别人,诸如谄媚的鲍德温副主教这样的沃尔伦主教的爪牙,或者是韦勒姆的彼得这样的自以为是的蠢材,任凭他们像菲利普振兴修道院时那样快地再把它糟蹋到衰微破败、一贫如洗的地步吗?难道大群大群的羊就要缩小到一小撮皮包骨的瘦羊,农场又要回到杂草丛生、颗粒无收的景象,图书馆会因弃置不用而蒙满灰尘,美丽的大教堂会沉沦到潮湿失修吗?他想,上帝助我成就了这一切;我无法相信,他有意把这里变成一无是处。
乔纳森说:“反正彼得副主教也一样无法认定你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