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13/16页)
菲利普观察着法庭中的情况。法庭设在王桥大教堂南交叉甬道里。彼得副主教坐在一把精雕细刻的大椅子里,如同身登王位。沃尔伦的助手们全都到齐了,王桥的大多数修士也出席了。副院长受审期间,修道院做不成什么事。全郡所有重要教堂的执事们都来了,甚至一些穷教区的教士也到了。到场的还有周围主教辖区的代表们。整个南英格兰的教会都在等候这次法庭的裁决。他们的兴趣当然不在菲利普的品德有无问题,他们要把握菲利普副院长和沃尔伦主教之间的最后较量的结果。
沃尔伦坐下后,菲利普宣了誓,然后开始讲起好久以前那个冬晨的故事。他上来先讲韦勒姆的彼得所造成的那场乱子,他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彼得对他有偏见。然后他叫弗朗西斯讲述婴儿是怎么发现的。
乔纳森出去了,他留下口信说,他要去追踪有关他父母的新线索。杰克也消失了,菲利普从中得出结论,他们外出一定和杰克的母亲,那个女巫艾伦有关,乔纳森唯恐留下来一解释,菲利普会不让他去。他们应该在今天一早回来,可是还没到。菲利普并不认为,艾伦会对弗朗西斯所讲有什么可补充的。
弗朗西斯讲完以后,菲利普开始说话。“那个婴儿不是我的,”他干脆地说,“我发誓,他不是我的,我敢以我不朽的灵魂发誓。我从来没有过关于女人的肉体知识,直至今天我还保持着由使徒保罗向我们推行的童贞。主教大人问,那我为什么对待那婴儿如同我的亲子呢?”
他向四下张望了一下听众。他已决定,他的唯一机会是向他们说出实情,以期上帝的声音大到足以使精神上失聪的彼得振聋发聩。“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就死了。他们是被老王亨利的士兵杀死的,那是在威尔士。我弟弟和我被附近一座修道院的院长救了下来,从那时起,我们就受到了修士们的照顾。我就是个修道院收养的孤儿。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了解,孤儿是如何渴求母亲的爱抚的,尽管他对照顾他的修士们十分热爱。我懂得,乔纳森会觉得很不正常,很独特,很可能是私生子。我曾经体验过那种孤独感,那种别人有父母唯独我没有的不同一般的感觉。我像他一样,为自己成为别人发慈悲的负担而羞愧;不知道自己有何不对,竟被剥夺了别人自然都有的一切。我知道,他会在夜里梦见他从未知晓的母亲柔和的声音和温馨的胸怀,梦见母亲对他无以复加的疼爱。”
彼得副主教的面孔如石头一般。菲利普明白了,他是最差劲的基督徒,他热中于否定,强调所有的禁忌,坚持各种歪理,要求睚眦必报;然而他却忽略了基督教义的怜悯和同情,不承认其慈悲心肠,公然违反其爱的道义,并公开藐视耶稣的温和的规定。菲利普想,这是法利赛人的特点;难怪我主乐于与收税员和罪人一起进餐。
虽然他带着沉重的心情明白了,无论他说什么,也穿不透彼得自以为是的铠甲,他还是继续说下去。“除了他的父母,没有谁能比我对那孩子照顾得更无微不至了;而我们又从来寻不到他的父母。上帝旨意包含的内容再清楚不过了……”他没说完就停住了。这时乔纳森刚好走了进来,还有杰克;他俩中间是那个女巫,杰克的母亲。
她上年纪了,她的头发雪白,脸上是深深的皱纹。但走进来时,如同一位女王,她高昂着头,奇妙的金色眼睛闪着挑战的光芒。菲利普一时惊住,没有抗议。
当她走进交叉甬道,面对彼得副主教站下时,法庭里安静极了。她说话的声音号角般响亮,在她儿子修建的大教堂的高侧窗上发出回声。“我以一切神圣的名义发誓,乔纳森是我已故的丈夫,建筑匠汤姆和他的发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