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蹊径(第2/12页)

渴望东方成为当时的一个现象,在新英格兰地区显得尤为突出。文学史学家范·怀克·布鲁克斯(哈佛大学1908级)写道:“许多波士顿人和哈佛大学人前往日本和中国,他们所抱的态度属于前所未有,充满寓意。在波士顿人当中,东方艺术是一种时尚,他们要使自己的城市充满自己的伟大收藏”。在那方面打头阵的朝圣者,是欧恩斯特·费诺罗萨。他在那个时代,成了美国“同一世界”最有口才的先知先觉。“同一世界”的观念,来源于“东西方将合二为一”的想法。19世纪80年代,费诺罗萨写道,他坚持认为,西方文明的活力,源于获得知识的方法;而东方的力量,则存在于其对目标的了如指掌。“没有目标的方法是盲目”,同时“没有方法的目标是残疾”。在美国镀金时代,那是一种异常新奇的说法。此时,费诺罗萨已成为一名佛教和尚。人们可以想象,听到他在日本写作的俳句时,哈佛大学的师生会是怎样的一脸诧异:

我自西飞来,

破巢一孤鸟。

了解深奥秘,

快乐与安详。

1858年,欧恩斯特·费诺罗萨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塞勒姆市。那一年,美国海军准将马修·佩里的分舰队启程驶往日本的东京湾。他的父亲老费诺罗萨是一位西班牙音乐家,出生于马拉加,在那里的教堂唱诗班做指挥,并教授钢琴和小提琴。因此,在乘坐一艘返回美国的军舰时,老费诺罗萨加入了舰上军乐团。他喜欢塞勒姆,在那里逗留,并迎娶了学生玛丽·希尔斯比,她是一位东印度船主的女儿。老费诺罗萨成了一名圣公会教徒,在马萨诸塞州的音乐界叱咤风云。因此,年轻的费诺罗萨有钱、有背景,受过良好的教育,得以进入哈佛大学(1874级)。在学校里,他深交波士顿婆罗门精英,对美国艺术哲学界泰斗查尔斯·埃利奥特·诺顿痴迷。美国研究亚洲的另一位开拓者是爱德华·莫尔斯。他是一位自学成才的动物学家,先是在塞勒姆市的皮博迪科学院工作,后来致力于日本研究,并将自己收藏的陶瓷捐赠给波士顿美术馆。莫尔斯的捐赠交换条件,是让他担任该馆的终身员工,负责保管那些陶瓷。当日本人请莫尔斯推荐哲学老师时,他向担任波士顿美术馆董事的诺顿求助,诺顿向他推荐了费诺罗萨。正是通过那种关系网,年轻的恩斯特·费诺罗萨来到了日本。在日本,他对东方世界着了迷,皈依了佛教,返回美国后,他担任了波士顿美术馆的东方艺术研究员。

费诺罗萨对哈佛大学的同龄人(如亨利·亚当斯)、其在日本的朋友(如拉夫卡迪奥·赫恩)和早期现代主义作家(如以斯拉·庞德)等人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费诺罗萨身材修长,洒脱飘逸,是一位口才极佳的东方倡导者。在费诺罗萨1908年去世之前,可以说,他已把波士顿,进而扩展至哈佛大学,变成了美国的东亚艺术知识中心。

作为波士顿美术馆的亚洲艺术专家,冈仓天心堪称费诺罗萨的关门弟子和继任者。他是日本移民,长期以来担任该馆中国和日本部的研究员。伊莎贝拉·斯图尔特·加德纳堪称波士顿芬威区的“皇太后”。冈仓虽然不是她的艺术顾问,却是她的精神导师。或许他担心担任顾问会产生利益冲突。1903年,伴随着波士顿交响乐团一场绚丽演出,伊莎贝拉的私人博物馆向公众开放了。在她的新博物馆里,有两个相互关联的“中国屋”。第一间“中国屋”展示了日本屏风、寺庙悬挂物、中国刺绣以及其他小件展品。但是,直到新博物馆开馆后,伊莎贝拉才与冈仓相识。那时,冈仓刚来波士顿不久,担任波士顿美术馆的顾问。1913年,冈仓在日本去世时,伊莎贝拉在自己博物馆的音乐堂主办了一场焚香悼念活动。一位朋友代表她向冈仓墓的一块石头浇水;另一位时而为她无偿担任代理的朋友邓曼·罗斯,把冈仓的午餐饭盒和茶杯交到她的手里。同时,冈仓的继任研究员富田幸次郎,从冈仓墓地收集了梅花。为纪念冈仓,伊莎贝拉将第二个“中国屋”取名为“佛屋”。在该馆凉廊中,中国艺术主题显而易见。该馆还收藏了中国东魏时期的一块还愿石碑,由伯纳德·贝伦森从俄罗斯艺术收藏家维克多·格鲁贝夫手中征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