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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斯巴达(第4/16页)

恐慌导致了特殊的解决办法。拉斯第蒙开始改革。对未来感到绝望的斯巴达人被迫忘掉那些由来已久的阶级差异,转而服从一项恢宏但难以接受的社会整合试验。但是,准确地说,他们是如何被煽动,以及被哪些人煽动的呢?斯巴达人曾经狂热地沉迷于古代英雄令人难忘的各种传说,他们不是那种受到某种无名的社会力量影响便为自己树立新秩序的人。显然这只可能是某个传说中的圣贤的作为。过了很久,一个名字“吕库古”(Lycurgus)开始浮现出来。在斯巴达建立“良治政府”之后仅仅过了大约一个世纪,这个神秘人物就已经被当作这项功绩的建立者,明确地受到人民的赞颂。一般来说,人们认为他是一名赫拉克里德显贵,斯巴达王的叔父,脾气非常暴躁,“气节高尚而且公正”12。这就是所有他的传记作家们公认的全部行状了。甚至那些神谕者都承认难以弄清吕库古究竟“是人还是神”——尽管如此,他们大多倾向于认为他是一名圣贤的超人。13斯巴达人接受了这个看法,修建了一座神庙用于纪念这位伟人,而委托于他的改革事业很快也被定格于遥远不明的年代中,如同所谓的“赫拉克里德家系”一样,人们也为他伪造了一部古老神圣的族谱。掌握了过去也就掌握了未来:一个国家刚刚尝试着为自己进行一场外科手术一样的改革,立刻就将它视为自己传统的最关键部分。随后人们提出,吕库古“看到自己所立之法拥有的美与崇高,深受感动,心满意足。如今这项工作已经完成并贯彻实行,他希望使之永世不朽,坚定不移——至少在人类所能预见的时代中能够如此”14。斯巴达人为了尊重他,或者很可能也是为了虚构,完全实现了他的梦想。他们是历史上第一个发现巩固革命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它变成一个神话的民族。

伯罗奔尼撒半岛

长久以来笼罩在斯巴达人身上的陌生感,现在开始激活他们的国家机构。他们在其他城邦人的面前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吕库古提出要成为神圣者,然而他既有神圣的特点,也具有某些如野兽一样不驯的地方。“他是第一个提出狼的作为的人”:这种看似怪异而具有威胁性的话是就他的名字的字面含义而言的。在吕库古建立的体系下,斯巴达人不再被当作一个富人压迫穷人、赫拉克里德剥削农民、同类相残的民族,而是一群统一的可怕掠食者。每一个市民无论出身贵族还是农民,都被包容在他的阶层中。从此以后,“即使富人也开始尽可能地采用普通人的生活方式”15。每一个斯巴达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在无情的绝对纪律下接受教育,每个人都一样。每个市民坚守自己在社会上的位置,每名重甲步兵也坚守自己在队列中的位置。他需要在这个岗位上坚守终生,“步伐坚定,咬紧牙关,抵抗敌人”16,至死方休。据说为了能够教育民众,吕库古的确曾经用最极端的例子说明公民该如何为国尽忠,那就是自杀殉国。“由于他认为政治家的死也要有社会价值,为了在道德和实践两方面都做出表率,因此他将自己活活饿死。”17

一种残忍的哲学得到了确立。虽然它可能具有自我献身的特点,但是斯巴达人却严格珍视它带给自己的自由。他们的城邦变成了一座军营,而整个社会则成为一个为战争而准备的巨大方阵,这反映出来的并不是高压政策,而是一种严格制定的阶级一致性。富人和穷人之间的斗争得到了巧妙的平衡。赫拉克里德虽然放弃了统治人民的权力,而且做到了表面上的公平,但是他们仍然拥有自己的财富、产业和大部分的权力。那些初次加入精英阶层和方阵的贫困的下层人员,也获得了此前从未拥有过的地位与物质保证,他们不再在肮脏悲惨的境遇中挣扎,不再依靠耕种和贸易维持生计,战士不再从事修鞋、锯木或者制盘等活计,这些活计最好留给拉斯第蒙其他阶层的居民——“佩里俄科”(perioikoi),也就是“周边居民”——去做,这些人遭到轻视,他们被认为是二等公民,不能和久经考验的斯巴达人一样拥有全部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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