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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一宗血案(第2/3页)

地骨皮 六钱 炒山楂 四钱 五倍子 一钱 益母草 八钱……

单知县把目光移向宋慈专注的脸,不由觉得眼下宋慈不像县衙的主簿,而俨然是个郎中。

宋慈写好药方,又差人去取药。不多时,女人们已将卞大娘换洗干净,童宫也取棕榈炭、人参、熟附子回来了。宋慈就把那已经研成细末的棕榈炭五钱以温开水调匀了,让卞大娘服下。又吩咐把人参、熟附子加水急火快煎了,也给卞大娘服下。这一切都忙完了,宋慈仿佛很累似的,找张凳子坐下,仰目直瞅着那天井里一片高远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惠父兄,你看……”单知县不明白宋慈今日何以不再问旁的事儿,忍不住发问。

“哦。”宋慈轻声道,“这不是谋杀。”

“不是谋杀,那是……”

“是病。”

“什么病?”

“回去细说。”

“那现在……”

“需立刻差人去把她的儿子和媳妇找回来,令好生侍候,待康复了再做计较。”

“那我们呢?”

“可以回衙了。”

单知县不免觉得有点匆忙,但他现在已习惯于采纳宋慈的意见,相信宋慈所做事情都有个分寸,大抵不错。于是,单知县也不踌躇,当即按宋慈说的安排下去,又请地厢、邻人先好生看护卞大娘,随后启道回衙。

“现在你且说说,那是什么病?”回到县衙后厅,方才落坐,单知县就迫不及待地问。

“血山崩。”

“是妇人特有的病?”

“是的。”

“为何恰恰发在这个时候,你肯定她媳妇不曾做过手脚?”

宋慈思索有顷,徐徐说道:

“古人说,人生之大悲莫过于有三:其一,少年亡母;其二,中年丧夫;其三,晚年失子。这妇人是否少年亡母,我们不知,但她中年丧夫,是实。那以后她一直辛辛苦苦将孩儿养大,一切指望都系于孩儿身上,谁知娶了媳妇没生下孩子,岂不与失子相差无几。

“再说,这妇人才四十多岁,已鬓发如霜,皱纹满额,且形体瘦弱,可见是十几年操劳过度致气血两虚,素体甚差。

“血山崩,是因妇人冲、任二脉不固所致。这妇人精神、素体原本不佳,又恰在更年衰弱之期,加上昨日爆发吵闹,如此内外触引,必致肝火妄行,热侵冲、任。冲、任二脉又与肾经密切相关,肾主闭藏,肾气受损则闭藏失职,以致冲、任二脉失于统摄,热血外溢下流,终于暴发血山崩。这一切都与妇人素体相符,经抢救,也醒转来了,所以不必怀疑那媳妇做过手脚。”

这段时日,单知县也变得好谋多思。他又想,假使这妇人死了,假使自己独立审理这案,自己势必要追究这妇人的儿子和媳妇,要过问一年前这婆媳之间何以忽然好得出奇,要追究那惊动了四邻的夜半磨刀之声……可眼下,自己对这些迹象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就又问道:

“惠父兄,你可晓得,她们婆媳间一年前何以好得出奇?”

宋慈想想,似乎答非所问:“清官难断家务事。所幸的是,这事毕竟没有触动刑律,从前那事,也不必细究了。”

可是单知县哪里肯放:“这毕竟是个谜,你不能推想吗?”

“推想只是推想,未必确切。”

“你只管说。”单知县兴味极浓地双眼盯牢了宋慈。

宋慈想了想,开始往下说:“我想,或许有一日,那卞氏之子曾对母亲说过类似这样的话:母亲,你且忍着,好生与媳妇相处一月,我便杀了她!”

“杀妻?”

“是的。母亲难以相信。但儿子又可能说些兄弟如手足,妻妾如衣服,衣服弃之,还可以再置,手足断了不可再有。兄弟尚且如此,母亲更是天下只有一人等诸如此类的话。除此之外,他还可能说:母亲,你且好生与她相处一月,也让邻里看看,你待她是如何好,她如果突然死了,世人也不疑是我母子合谋做下什么,说着说着,还可能触动母子真情伤心落泪。这么一来,母亲就有点将信将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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