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窗外飞来的银子(第2/3页)
“冯老爷?”听到此,单知县不禁插问。
“正是。当天,小人到县衙,接着就随大人你去冯老爷家中验尸。冯夫人杨氏住在东厢房。进到房中,大人你也看到,杨氏房中的陈设,与冯老爷这样的大富人家是不相称的,未免寒碜。窗前那竹帘的缝隙间落着灰尘,好像很久都不曾拉起过。幔帐也旧得变了色,妆台上空空的,一面铜镜倒扑在妆台上。再看杨氏尸体,卧在榻上,云鬓散乱,衣裳不整,脚上着鞋……”
“可是与昨夜这妇人死的情形相似?”宋慈插问。
“大体相同。不同的只是,杨氏穿着同平日穿着没啥不同,昨夜这妇人却是一身艳装。”
“说下去。”
“小人看后,虽不明何物致死。但已晓得是被投砒霜入口,假装服毒的。小人联想到昨夜那包银子,有谁肯白送银两与我呢?必是凶犯作案来贿买我了。”
“慢,”宋慈又插问,“你怎么能肯定是有人贿买你?不怕有人栽赃陷害你吗?”
“不会。”袁恭回道,“小人这行当,终日只是翻弄腐尸,虽是下等差事,被人瞧不起,可在案犯眼里不同。即使豪门作了案,也会来巴结,甚至不惜以重金贿买。”
“你再说!”
袁恭看看宋慈,又看看单知县,他的供词现在无形中是对着两个大人说的。
“当时,小人回头朝房外看,就见单大人你远远地站在门外,正同冯老爷说着什么。我看那冯老爷不甚悲切,冯老爷身旁还站着一个肤如白玉的美貌小妾。小人就想,这杨氏虽为正房,但年过四旬,体弱色衰,况且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冯老爷共有三个小妾,如果妻妾不和,这杨氏之死还不清楚吗?
“小人又想,冯老爷不单是本城巨富,其二房生的儿子还在外做官。何况大人你与他也很有交谊,小人要是揭露出来,后果也难料想。再说……再说……”
“快说!”
“再说那包袱里还有一把刀,那用意十分明白,如果小人不吃他的银钱,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要神鬼莫知地让小人吃……吃刀子。因而,小人何不干脆卖个顺水人情,就验作服毒自尽罢了。”
“啪!”听到这儿,单知县将惊堂木一摔,几乎是吼道,“你吃了他的银钱,欺骗本县,知法犯法,就不怕本县割了你的脑袋!”
“这……只……只因……”袁恭口齿嗫嚅。
“因什么?”
“因……因……”
“说!”
“只因大人你……临场验尸,向来都是香烟熏隔,高坐远离,听凭小人唱报。小人要匿真报假,不甚困难……”
单知县呆住了,幸而他还是个晓得自咎的人,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半晌不能出言。
“依你说,凶手便是冯家的人?”宋慈接下去问。
“不。”袁恭摇摇头,继续供道,“此类案事,后来又发生过几起,乃至一有人往小人房中扔银钱,小人便知明天要验尸了。只是,后来的死者多死在城外,从窗外扔进的银钱至多不过十两,有时竟是一把铜钱。小人想过,这数案也必是同一个凶手作下的。他所以要贿买小人,是因为害怕追捕;一旦追捕,他就有被逮住的危险。但奇怪的是,这些案子都很难同冯家相联系了,就是杨氏是否被冯家人所杀,小人也怀疑。”
单知县大汗都听出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年,信丰境内那几起所谓失火被焚,落井而死,跌崖而亡的自死事件却原来是这么回事!想到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而且不知还会作下什么案来,单知县直觉得如坐针毡。他立起身来,喝问道:
“你一次都没有看见投钱入窗者?”
“没有。那以后,小人也实在不想再替那凶徒隐瞒,极想抓住他。可是一旦抓住他,他必供出我来。因而小人又极想能亲自逮住他,杀了他了事。小人备了刀,日日藏在枕下,可就是一直也逮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