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治突发风疾,媚娘临危参政(第2/13页)

朝堂之上群臣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李义府,如此构陷于人实在明目张胆,但却没人敢说什么,就连许圉师也欲言又止——李猫二次回朝任相足见圣眷之深,一到任便治死李崇德足见手段之狠,况且最近他又修成《氏族志》,颇得皇帝、皇后赞赏,正是炙手可热之时。

因“志”与“治”同音,触犯圣讳,新修订的《氏族志》更名为《姓氏录》,叙天下二百三十五姓、二千二百八十七家,共列九等。自皇族李氏以下,当今皇后武氏与元贞皇后独孤氏、太穆皇后窦氏、文德皇后长孙氏并列;除此四家后姓之外,酅(xī)公、介公及三公、太子三师、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仆射皆为第一等;文武二品官及参知政事为第二等,再往下按官职品级以此类推,官高者等级高,官低者等级低,五等以上才算士族。更狠的是,官职决定的姓氏等级仅包括本人和至亲子弟,就算是出自同族也必须各算各家。

这样的分级方式把原先的家世门第都否定了,一切都靠官阶说话,凭你是几百年的旧贵族,只要家里没人当到五品便与士族无缘;反之即便大字不识、家里穷得叮当响,只要上了战场敢拼敢杀,立功升到五品,就可归入士族行列,家里人也可享受朝廷给予的恩惠。比如李义府,饶阳寒门出身,凭三品宰相头衔就混上个第一等,那些山东望族、关陇名门哪肯依?都将《姓氏录》斥为勋格(功劳簿)。不过有骂的就有捧的,如袁公瑜、侯善业等因废王立武蹿升的人,还有苏定方、薛仁贵等靠军功晋升之人,他们可都乐开了花。

朝廷颁布新书,下令将旧版《姓氏录》一律焚毁,继而诏令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五姓七大望族,今后不得互相婚配;以前不同门第间通婚,门第低的要给门第高的一笔“陪门财”,此举今后一律视为卖婚,严令禁止。据坊间传言,之所以有此诏令是因李义府为儿子求娶高门之女,不得应允心中衔恨。但不管贵族怎么痛骂,李义府算是给李治和媚娘立了功,尤其是把文水武氏列位第一等,牢牢攀上皇后这棵大树。前几日他还抓住一个吏部官员调动的小错,煽动党羽弹劾卢承庆,致使其外贬润州(今江苏镇江)刺史。如今风头正盛,谁敢轻易招惹?

群臣默然望着这一幕,哪知李治也很沉默,既不赞成杀刘仁轨,也不表示反对,只是满不在乎地坐在那里,信手翻弄东征捷报,大家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中书舍人源直心慢吞吞蹭出朝班,低声试探道:“淹没军粮虽是重罪,但海上天气变幻莫测,风浪并非刘仁轨造成……”

“也对!”李治立时打破沉默,笑道,“前几年长安干旱,朕召集道士、僧人作法祈雨尚不可得,他刘仁轨非僧非道,还不至于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吧?暂将其革职,以白衣身份随军效力,退朝吧。”说罢再不管李义府要说什么,起身而去;转过屏风,见媚娘又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她实在闲不住,现在几乎天天来偷听李治上朝。

李治朝她戏谑道:“退朝了,这位爱卿怎还不回……”

媚娘却没心思开玩笑:“陛下为何不纳义府之言,将刘仁轨处以重刑?”她真可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作对的人必要治死,对她有功的人必要时时回护。

李治却未答复,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挽起她的臂膀笑道:“何必管那么多?走走走,瞧瞧咱弘儿去……”

圣命传至青州,刘仁轨被放出牢房,准备渡海去军中效力。白衣随军固然艰苦,但只要埋头肯干,不再有什么过失,基本上还可起复官职。当初征讨贺鲁失败,程知节罢官,没过多久又被任命为岐州刺史,只是老将军觉得脸上无光,告老辞官;王文度以白衣身份从军,跟着程名振打了几场胜仗,也起复为左卫中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