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狠手辣残杀旧怨(第5/13页)

李一脸为难之色:“老夫实在不会……”

“莫非英公自居国之功臣,不齿与我等后进为伍?”

“不不不……”

董思恭不晓得几位宰相的心思,却也跟着起哄,上前给李满了杯酒。最后李治也笑呵呵道:“英公务必要说,朕和皇后也想听,就是乡野俚语也可。”

李一张红脸都憋紫了,实在推脱不过,最后一拍大腿憨笑道:“也罢。既然如此,老夫便献丑。话说我们村里……哦!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

众人已一阵窃笑——四十年前李还是山东土匪呢!

“我们村有户人家,夫妻二人,耕种之余婆娘织些绢,汉子拿到集上卖。不料一伙无赖从旁窥伺,觉他朴实可欺,凑上要抢他的绢。领头的无赖见汉子脸长,一把揪住,浑赖他偷了自家的驴鞍。汉子说家中无驴,怎会要你鞍子?无赖却道,他偷驴鞍装了自己下巴,说罢夺了他绢,还假装要去见官。那汉子见人多势众招惹不起,只得赔礼道歉,眼睁睁看着无赖把绢拿走。婆娘见他空手而归岂得不问?汉子原原本本说了,婆娘听了跺脚大骂,‘你这糊涂鬼,驴鞍怎做得下巴?见官又如何?岂能把我辛辛苦苦织的绢白给人?’汉子听罢当即给了婆娘一耳光,反骂她不晓事。”

“这是为何?”众人都不解。

李饮了口酒才道:“当官的吃贿赂,汉子的绢已叫人抢去了,人家有的孝敬,他却掏不出钱。万一那官恼他无钱,岂不要割他下巴查验?”

“哈哈哈……”随着君臣一阵响彻宫殿的爆笑,大家痛饮一杯,这场宴会也尽欢结束。

媚娘伴着李治回到甘露殿,挥退宦官宫女,两人并坐窗边,仰望满天繁星。他夫妻许久不曾这般静谧独处,媚娘觉得甚是温馨,懒懒依偎李治肩头。不过李治却没什么惬意之感,遥望星空感叹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言之易,行之难啊!”

“雉奴……”媚娘呼唤着他的小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看你近来精神不好,过于劳苦了吧?”

李治点点头,他胸中实是藏着一丝失落——舅父一党固然铲除,但勇于肩负社稷的臣子也没了,现在他真正站到无可争议的权力巅峰上了,却又变得无比孤独。

媚娘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不如把李义府召回来吧。”

“唉……”李治喟然叹息。他焉能不知媚娘的私心?其实两月前他已责令礼部侍郎孔志约、著作郎杨仁卿、太子洗马史元道、太常丞吕才等十二人重修《氏族志》,大体原则也告诉他们了。可昔日先帝修编此书,仅是贬低山东诸族,委派的还是权威赫赫的高士廉,最后依然饱受非议。而今山东山西一起动,论官排位推倒重来,几乎得罪全天下所有旧贵族,这口黑锅谁愿意替皇帝背?反正不就是修书嘛,修一年两年也是它,修十年八年也是它,皇帝催急大不了自认无能、引咎辞职,还能因此治个死罪?不过搪塞敷衍罢了。还真别说,当今天下敢捅那么大娄子的人,或许只有浑身虱子不怕咬的李义府。

他对媚娘也不隐瞒:“我知你想自抬身价,其实我又何尝不想一劳永逸?李义府固然能办事,但是贪赃纳贿,玷污朝堂,名声……”话说一半他顿住了——名声?如今他还讲得起“名声”二字吗?昔日他曾以父皇弑兄、杀弟、囚父、屠侄为耻,可现在他的双手何尝不是沾满鲜血?当初也嫌许敬宗名声不好,如今不也身居宰辅之位?加之他和媚娘的事天下已无人不知,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雉奴早已不是那个白璧无瑕的雉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