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洗长孙集团(第4/9页)
韦季方脑筋虽死,骨头却硬得很,还是“不知”二字。
“再打!”
二度用刑早已是皮开肉绽,韦季方痛得死去活来、四鬓汗流——但没做就是没做,不知便是不知,纵被打死也不能随便攀扯!这次再打完动都动不了,硬生生拖到堂上,韦季方早已无力辩解,也知辩解无用,索性紧咬钢牙一字不说。
“给我、给我打……再、再打……”
翻来覆去连动三次大刑,连衙役们都累得一身透汗,韦季方仍是咬紧牙关不肯就范。侯善业彻底没辙,乌纱也歪了、眼皮也耷拉了、脸色也青了,坐在那儿两眼发直,嘴唇一个劲哆嗦——这是钦犯,可不能打死啊!奈何只得收监,待来日再问。
浑身血污的韦季方被拖走,侯善业也已筋疲力尽,索性家也不回了,垂头丧气回到下处,往床上一躺闭目喘息。哪知没清静一会儿,忽闻外面狱史大呼:“不好了!韦犯咬舌自尽!”
侯善业一猛子蹦起来:“快救!快救!去找最好的医师!”
皇帝过问的案子,人犯若是稀里糊涂死了,谁担待得起?大理寺一通慌乱,连找了四五个医者,又是治伤又是和药,那帮打人的这回后悔了,还得跟侍奉亲爹一般留心伺候着。整整忙了一夜,至五鼓鸡鸣韦季方总算无大碍了,躺在牢里昏昏而睡。
侯善业面若土灰,颓然倚倒在牢门边,弄成这样怎么交差?莫说皇帝那关难过,许敬宗也饶不了。思来想去忽然心念一动——对啦!不见毕正义之事乎?眼前这不就是活生生的隐瞒元凶、畏罪自杀吗?反正姓韦的也说不清话了,随便给他弄份口供不就行了?
想至此疲惫一扫而尽,他当即跃起:“备马!我要去见许令公!”
仆从一旁提醒:“此时宰相尚在政事堂商议大事,恐……”
“胡扯!还有比这更大的事?”侯善业手捻胡须不住冷笑,“这一案如今已被我查得明明白白。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啊!”
二.元舅谋反
夜晚给太极宫披上了神秘而恐怖的面纱。白天的朱梁画栋、金钟宝鼎被黑夜浸染得冰冷无情,如庞然怪物。太极殿、两仪殿、万春殿,庄严神圣的朝堂变得空旷凄凉;晖政门、肃章门、虔化门,金碧辉煌的门楼浑浑噩噩矗立在殿阁之间;御苑的海池仿佛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花草树木也显得婆娑扭曲、形似鬼魅,草丛间时而发出阵阵虫鸣,黢黑静谧中显得格外诡异,充满不安之感;廊阁间唯有几个老宦官凄楚地守着晦暗宫灯,聊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武德殿灯火阑珊,皇帝李治正坐在殿中,因为灯烛太过幽暗,瞧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唯见他那并不伟岸的身躯直挺挺靠在龙位之上,却丝毫不显威严,反而有一种刻板的紧张感。
许敬宗同样很紧张,毕恭毕敬站在下面,操着阴沉沉的嗓音,汇报韦季方一案的审问结果:“韦季方久与长孙无忌交通,又结李巢,共谋以朝廷大权复归无忌,党同伐异,构害忠良。今搜查韦家已获书信,韦季方知事情败露,情急之下妄图自尽,以掩无忌之罪,幸而未死。李巢官职卑微、涉事不深,亦将所知之事如实供述,件件皆与韦季方所供相合。”说到这里许敬宗停顿片刻,微微撩起眼皮,以小心翼翼的试探口吻道,“此案元谋者似乎真是无忌……”
李治听罢没有半点儿反应,兀自端坐在那里,在灯光掩映下宛如没有灵魂的塑像;许敬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又不敢多说什么,唯有静静注视着皇帝,大殿内寂然无声,静得令人感到窒息……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到皇帝发出一阵沉重的喘息,继而以哀婉凄楚的声音道:“怎会有这等事?舅父为小人离间,不满或许是有的,何至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