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媚娘亲蚕母仪天下(第11/14页)
“哟哟……不敢不敢。”蒋孝璋疼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儿作揖。
媚娘这才放手:“快给婕妤诊病,医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宫女宦官们见了咯咯直笑——这位皇后娘娘虽霸道,却是爽利人,这样的主子对底下人不绕弯子,终究不难伺候!
蒋孝璋这次可真上心,唯恐医不好,仔仔细细摸了半天脉,这才长出一口气:“不妨事,吃几服药便能见好,只是徐婕妤筋骨不强,这病得静养一段日子。”说罢写个药方,当着媚娘的面不敢再拿大,亲自捧着去尚药局抓药。
待他出去媚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帮徐婕妤掖了掖被角,抚着婕妤的额头,为其整了整凌乱的秀发——俊俏的脸庞,白嫩如雪的肌肤,秋水般的明眸,还有这头乌黑的长发,加之染病后的憔悴娇弱之态,好个窈窕的病西施啊!这女子年方十七,正是奇葩正艳、韶光正浓的年纪,而她已三十二岁……媚娘的温柔笑容渐渐凝固。
不知徐婕妤是否感觉到了什么,竟很适时地开了口:“臣妾自小多病,这两年身子又一直不好。如今娘娘有孕在身,臣妾本该多过去探望,这一病全然指望不上,便是侍奉皇上之事也不能替您分忧了。我这个样子,若传给万岁,那是天大罪过。少时我便派人禀明万岁,请他一年半载的别往我这边来。”
媚娘闻听此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今所虑乃是她趁我有孕邀雉奴之宠,她既主动避让,那便最好!想至此又瞻顾这卧殿中陈设,但见素帐淡雅、朴实无华,妆奁匣子竟似许久未打开过,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香炉冷烟亭亭,几案上只有笔墨和几本书,《妙法莲华经》《般若经》,还有《女戒》《外戚戒》。
徐婕妤见她瞧得出神,又道:“臣妾感念娘娘,无以为报。唯有日日夜夜祈求神灵保佑您与万岁,无灾无病,六时吉祥。”
媚娘不禁动容——莫说她恬淡无争,即便有意争宠我还收拾不了吗?人家已退到这地步,也该罢手了,毕竟她姐姐当年待我不薄啊!
“傻妹妹,你这是哪里话?咱们该情同亲姐妹一样才是。你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媚娘又说了许多暖人心的话,这才告辞而去。
见媚娘走远,那贴身宫女凑到徐婕妤耳畔:“我瞧她本非好意,倒像兴师问罪来的。”
这宫女是同乡,徐婕妤跟她也没什么隐瞒的:“咱们时时留心,清静自守也就罢了。”
“姐姐忒好欺,她明明有孕,您怎还不侍奉皇上呢?”
“唉……纵得春宵一刻,惹来多少是非?”
宫女甚是不平:“似她这等人,怎么就当了皇后呢?”
徐婕妤却摇头道:“似她这等人,谁又能阻止她当皇后?”
“她也太过得意了。”
“得意?”徐婕妤苦苦一笑,翻个身合上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为脱青灯古佛永留皇宫,谋夺正宫之位;既得皇后之位,又恐死灰复燃,因而斩草除根;既杀王萧两家,又被内外之人议论,便要插足外廷;可后宫干政,岂不更结恩怨?每每是为除一患又惹出更大一患,费不完的心机,何时算个头?你以为她春风得意,我倒替她累得慌啊……”说着已淡淡睡去。
火不苦热,水不痛寒,或许别人觉得媚娘活得累,而媚娘自己却不这么认为,莫说现在忧患尚存,即便真的无事可忙,凭她的性情又怎闲得住?从相思殿出来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心里惬意不少,竟觉方才不入眼的满园春光也有了颜色;循着花香踱了几步,想顺路去看看贤儿,可又一琢磨,这会儿正是午睡的时候,于是折而向南,往甘露殿去寻李治。方行几步,忽见一个年轻宦官欢眉笑眼迎上来:“奴才参见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