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孙无忌尽失权柄(第10/15页)

媚娘强笑着点点头,心下却不敢苟同——靠别人终非长远之计,天底下真正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李治见她又露笑意,便也坦然了,转而道:“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无空可钻,他们就是想惹事也没个由头,所以朕现在操心的是政务,还有西北军情。程知节征讨贺鲁,这可是朕亲政以来第一战,必须来个开门红,朝里改革也要推行开。李义府这家伙办事有声有色,可受贿卖官也搞得风风火火,叫朕如何放心?杜正伦倒是人品端正,却又太中规中矩,似今日礼佛赐碑,他就不以为然。既要利国利民,又要和朕同心同德。挑个宰相不容易啊!”

这无疑又触动了媚娘筹思已久之事,她沉默片刻,低声软语道:“前番立功之人除李义府外还有许多,怎么不考虑考虑,再提拔一位宰相?”后宫之人不得干政,即便皇后也无特权。议论长孙无忌还算发牢骚,毕竟她曾受无忌欺压,可提议宰相人选却是明显越界。媚娘虽没少帮李治出主意,但公然干预人事还是头一遭,话说得挺委婉。

李治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悻悻道:“朕何尝不曾考虑他们?只怪他们自己不争气。先说那个崔义玄,倚老卖老目中无人,莫说御史台的下属,连位列宰辅之人他都随口便骂,难怪他开国时就立过战功,却到今日才升到三品,这等性情岂能不结怨?再者他都七十多岁了,你说合适吗?朕已想好,干脆在长安临近寻个州,让他清清静静养老去吧。袁公瑜人品倒还可以,但入仕以来一直任监察官员,为政之才不足,实在难当大任,先把他转到中书、门下,历练几年再说。至于那个王德俭,平日嬉笑怒骂毫无威严,脖子上还长着个大肉瘤,成天歪着脑袋,难道我大唐无人可用,非找个这副尊容的当宰相么?”

媚娘不禁掩口而笑,胆子也渐渐放开了:“我没说他们,其实有个很合适的人日日都在武德殿中。”

李治当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却摇头苦笑——论资历许敬宗是秦府十八学士之一,眼下满朝文武除了李、程知节,谁资格比他更老?论才智更没的说,学识渊博、智谋深远,更能写一手好文章,相貌也很端庄,惜乎此人名声不佳!

隋末江都宫变,许敬宗向叛军首领宇文化及舞拜求生,名誉就很不好,偏偏他破罐破摔,官场沉浮大半生,闹出的丑闻足有一大车。头一次是在文德皇后的葬礼上开玩笑,险些叫李世民宰了,贬至地方多年,直至贞观后期才爬回来;第二次是他贪图财货将女儿卖与獠人酋长为妻,又被赶出长安好几年。哪怕废王立武的关键时刻,他都没忘了出洋相——许敬宗轻薄才子出身,风流心性始终不改,家中颇有几位年轻美貌的侍妾。可他也一把年纪,贪多嚼不烂,天长日久便有人来“帮忙”。他儿子许昂也是风流好色之徒,暗中与父亲侍妾勾搭成奸,不慎露了马脚。许敬宗暴怒不已,竟不顾家丑外扬,跑到大理寺状告自己儿子不孝,谁劝也不听,最终将许昂流放岭南。此事一出轰动朝野,成了天大的笑话。

媚娘也清楚这些丑事,但许敬宗是废王立武出力最多之人,无论出于回报还是出于扶持羽翼的需要都不能舍弃。她见李治不肯,戏谑道:“莫非您还记恨他在太后丧礼上讲笑话之事?”

“那倒不是……许敬宗虽是难得的人才,但若用之恐为天下君子所笑。别的且不论,就说流放许昂这件事吧,其实你我说穿了还不是子通父妾?他许某人倒好,一边帮我废立皇后,一边又大义凛然状告儿子乱伦,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