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改换太子,根除隐患(第6/14页)
尤其是杜正伦,年纪轻轻便名扬天下,经历隋亡唐兴,投效秦府,甚得李世民的器重,早在贞观十年便升至中书侍郎,兼太子左庶子,辅佐太子李承乾,那时的他出入两宫、颇有权势,距宰相之位只一步之遥。惜乎世事多舛,李承乾谋反被废,李世民严惩东宫之人,一大批官员倒了霉,杜正伦也被流放到遥远的驩州(今越南义安),直至李治登基才起复,但也只当了两任僻远之地的刺史。然而就在心灰意冷之际命运再度逆转,废王立武李治亲政,短短三个月时间,先是召他回长安任户部侍郎,如今又升宰相,简直冰火两重天。
这恰恰是李治高明之处——长孙无忌虽退出权力核心,仍有很高声望,许多亲信还在朝中。别家且不论,单其亲族子侄就人数众多,表弟高履行官任太常卿,是九卿之首;长子长孙冲官居从三品秘书监,掌管皇家图籍;族弟长孙诠娶御妹新城公主,是皇家驸马;族侄长孙祥任尚书左丞,参与朝政;其他譬如高审行、高真行、长孙恩、长孙涣、长孙濬等也都身居要职。李治初掌大权,若不压服这些人何以放手行事?因而必须遴选全心为其效命之人担任宰相。可无忌身居相位二十多年,细究起来满朝文武哪个与他没瓜葛?威望素著的张行成、高季辅都已过世,新亲信还没培养起来,眼下若论信得过的唯有那帮废王立武的“功臣”和昔日东宫亲信。可“功臣”尽是有才无德之辈,潜邸旧属又资历浅薄,提拔李义府和薛元超已经惹来不少非议,不能再孟浪。
这种情势下起用杜正伦可谓另辟蹊径、独具慧眼。他乃李承乾旧人,本就有处置政务的经验,而且流放多年与无忌一派没有瓜葛;更妙的是他虽姓杜,却非京兆杜氏,而是河北洹水人,科举出身又正合李治的为政思路,品行也比许敬宗等人好。这不正是眼下最需要的人吗?
皇谕萦绕在耳,杜正伦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醒,继而急匆匆跪爬出班:“蒙陛下错爱,但臣惶惧不敢领受。”
“为何?”
“昔日获罪先帝,遭……”
“好了好了。”李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当年的事莫再重提,朕所思所想乃现今国家所需。难道您不愿为朕效力?”
“不不不!”
“既如此就该当仁不让,岂可畏首畏尾、妄自菲薄?宰相之任非卿莫属,就这么说定了。”
“这……”杜正伦浑身颤抖,不是惧怕,而是激动;多年的流放生活催白了他的鬓发、消瘦了他的身体,但胸中那团渴望建功立业的欲火却未曾熄灭,甚至随着岁月的磨砺愈加炽热,见皇帝如此以诚相待,他不禁哽咽道:“臣得蒙陛下厚恩,宽宥于茅椽,必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李治把这个失势的人从绝望中拯救出来,要的就是感恩戴德竭力报效。见此情形他心中甚喜,挺身而起,不仅对杜正伦,也对满朝官员朗声道:“日月逝矣,时不我与;尺璧非宝,寸阴是竞。朕继位已六年,边疆未胜、百姓未安,多少兴邦利国的大事等着朕与列位臣工去做。创业不易,守成更难。往事已矣,咱们君臣皆需夙兴夜寐实心任事,大唐的兴盛指日可待!”这番话虽不免把方才种种粉饰之辞戳破,却也真正流露出他的雄心壮志。
文武百官齐声高呼:“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哈哈哈……散朝!”伴着爽快的笑声,李治迈着昂然的步伐离殿而去。
刘仁轨走出太极殿,望着蔚蓝天空中那轮耀眼红日,本有些寒意的心又渐渐温暖了起来。经过这次朝会他对李治已有定见——当今天子绝非昏主,也非庸庸碌碌之辈,虽然还未建立什么功业,但他胸怀壮志、腹有机谋,又有审时度势之能,其才智绝非“守成”二字所能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