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改换太子,根除隐患(第3/14页)

李义府滔滔不绝,一奏便是七八宗事,刘仁轨只听了片刻便有些厌倦,转而窥视百官——微笑点头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蹙眉不悦者亦有之,看来人心还是不齐啊!

不管群臣是何反响,李治却很满意,频频颔首认同,待全部奏完他只轻轻一挥衣服:“尽皆依卿所奏。”

李义府谢恩归班,其他官员才陆续进言。近来并无大事,不过是雨雪丰歉、时政杂务,其中也夹杂着不少溢美之辞。刘仁轨兴致索然——贞观年间论政,百官争相进谏,如今却尽是媚上之言。长孙无忌主政时皇上还曾指责言路不通,现如今他亲统朝政,还不是一样爱听奉承话?但这不足以说明皇帝昏庸,刚收回大权,最要紧的就是彰显功德稳固权力。莫说阿谀之声悦耳,即便不爱听这时候也得听啊!

正想到这里,忽听有个浑厚的声音道:“臣有一件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欲冒死请奏……”

有人谏言?刘仁轨一怔,可扭脸一瞧出班进言之人,又不禁窃笑——礼部尚书许敬宗!这人才高德寡、不拘小节,冒死进谏这种受累不讨好的事他怎会干?而且此人近来也因赞成废王立武而受宠,不但监修史书,还待诏武德殿,专门为皇上起草机要诏书。若有建议私下就跟皇上说了,用得着在朝会上讲?

李治的反应果然很平静:“卿有何大事,但说无妨。”

“陛下在位,遍播仁义,文武效命,黎庶仰德,却唯有一事尚藏忧患,实乃瑜中之瑕。”

“哦?爱卿所指何事?”

许敬宗高举笏板道:“储君未定。”

储君未定?宫嫔刘氏之子李忠早在永徽三年便被册立为皇太子,去年二月还举行了加冠礼,如今已经十三岁。这么个大活人住在东宫,许敬宗为何视若无睹?

李治好像也很意外,白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以一副疑惑的口吻问:“太子已立三载,卿何言未定?”

“永徽伊始,国本未生,权引彗星,越升明亮。近者正宫确立,嫡庶之分已辨,代王既嫡且长,乃合元良。岂可反植枝干,久易位于天庭?”说到这儿许敬宗倏然跪倒,诚惶诚恐道:“臣深知父子之事人所难言,触犯龙鳞必获重罪。但苟利社稷死生不避,臣即便煎膏染鼎、身死族灭,也要恳请陛下以天下为重,废庶立嫡匡正东宫!”

他这番言行慷慨激昂,还真有点儿冒死强谏的感觉;可满朝文武却丝毫未被触动,甚至有人还报以不屑的眼光。李治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叹息:“唉!朕亦知立嗣当择嫡长,但忠儿已居储位三年,并无失德之处,朕何忍废之?”

“太子,国之本也,本犹未正,万国无所系心。陛下怎可因舐犊之爱而误天下苍生?”说着许敬宗又跪趴着侧过身,扫视殿中同僚,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道,“现今东宫所出本微,既知国家已有正嫡,心内必不自安。窃位而怀自疑,恐非宗庙之福啊!”此言实在恶毒,分明是说李忠心内不安可能会谋反。这纯属毫无证据的臆断,可是有先朝太子李承乾谋反的先例,谁又能说他的推测没道理?

群臣暗骂许敬宗狡猾,却没人敢反驳——这顶帽子太大,谁要是反对岂不成了心怀异志、想和李忠一起谋反么?

似乎因为看到群臣“没有”异议,李治很适时地开了口:“其实忠儿已有退让之意,前几日还曾向朕说起,只是朕不忍……”

许敬宗闻听此言就像变了个人,立刻一跃而起转忧为喜,躬身施礼道:“此真泰伯之德!陛下宜速从之。”